郁妍捷

    如果单凭一幅印有“一个男人挥舞着麦克风纵情歌唱”的图案和“Bohemian Rhapsody”字样的紫色海报，很多人大概也能猜到电影《波西米亚狂想曲》就是讲述闻名于世的皇后乐队，昔年成名前后的过往和经历。不过影片似乎不在意讲述一个面面俱到的故事，而是更想传达内容里的情绪：重现那些融合了金属、古典、前卫摇滚等音乐风格的乐队经典曲目，以及他们华丽的舞台表演风格；还有蕴藏在那些词与曲背后，四个人合作时充满爱、矛盾、痛苦与接纳的过程和回忆。因而《波西米亚狂想曲》与我看过的其它传记片是不太一样的，它就像是“另一种”电影，一百二十多分钟的时长没有明显的矛盾冲突，有点反类型和反高潮；它也像是一首形散神不散的散文诗，以音符为字，展开了乐队主唱佛莱迪·摩瑞克的音乐旅程，连同他身边戏份不多的爱人、家人、搭档、经纪人，一起串联起了故事中的五线谱，向世人铺开了皇后乐队曾经光辉灿烂的乐章。

    流转的曲谱汇成光影，倒回到1970年盛夏的时候。那一年，距离“拯救生命”演唱会还有15年的时间；那一年，光芒万丈的巨星佛莱迪还没有改名，依然带着布勒萨拉的姓氏，叫着法鲁克的名；那一年他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24岁普通小伙，课上念着设计专业，课余时间还要去英国的希思罗机场做搬运工，有着印属帕西人血统的他常被同事们戏称巴基斯坦小男孩；那一年他对音乐已经十分热爱：等车的时候会写歌，每晚会去酒吧看微笑乐队表演，却对父亲的那套“善思、善言、善行”的教诲毫不买账，与家里人的关系也处理得不太理想。也许上天特别眷顾一个拥有持之以恒品质的天才吧，也是在那一年，微笑乐队的主唱退出，刚好成就了佛莱迪毛遂自荐的机会。这个口腔里多长了四颗牙齿的“龅牙”歌者一开腔不仅征服了原来乐队里的吉他手布莱恩和鼓手罗杰，还征服了台下的所有观众……在影片前半部分，音乐是皇后乐队和佛莱迪的幸运符。佛莱迪成立皇后乐队后，事业顺风顺水，还有了与爱人玛丽之间一见钟情的爱情——四个人齐心协力写歌、录专辑；他们的第一张专辑被大名鼎鼎的百代唱片相中，公司还让约翰·里德做他们的经纪人；他们上节目，演出，出专辑，冲进音乐排行榜；他们不停地巡演，从英国到美国，从日本到韩国，唱着大众都爱听的歌……乐队，在一夜之间火遍世界各地；而佛莱迪在舞台上以浓重笔墨勾画眼影和眼线，搭配亮闪闪的紧身衣或白色连体服，露出大片胸毛的摇滚风情不单模糊了性别符号，还成为了皇后乐队一直以来极具代表的风格。

    可是渐渐的，音乐化成吸食灵魂的巨盆大口，吐出成功与名利的旋涡，朝着佛莱迪和他的皇后乐队铺天盖地般地袭来。明星圈的浑浊，利益的诱惑，让佛莱迪慢慢变成另一个自己。当镜头里，演出结束后的佛莱迪看着一个男人对他抛着媚眼走进男厕所，佛莱迪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故事开始走向另一端：他与玛丽分了手；他开始仗着自己在乐队中独一无二的身份和能力对其他的成员恶语相向；他开始用酒精和毒品麻醉自己，不断地换伴侣，过糜烂的生活——皇后乐队的其他成员都成了家，只留下佛莱迪一个人，陷入无比的孤独：声色犬马，醉生梦死。然而热闹是暂时的，欢愉也不过是假象，当喧嚣之后佛莱迪只剩下愈演愈烈的空虚。他逃离乐队只身前往美国，却逃不脱成为别人谋利工具的事实。

    还好，他没有放弃音乐，音符成了继续点燃他生命的唯一光亮，更成了队友与他沟通的桥梁。成名后的皇后乐队主唱佛莱迪在排练时常常迟到，受不了他这样大牌脾气的其他成员气得跺脚，但拍手、跺脚的节奏也成就了《我们将震撼你》永恒的经典。而早先的《波西米亚狂想曲》录制时，对音乐高要求的佛莱迪让罗杰在高音部分唱了不下五遍，差点连磁带都磨坏了。当暂时离开皇后乐队的佛莱迪最终发现自己被损友欺骗后，他借着“拯救生命”的演唱会选择回归皇后乐队，与自己的“家人们”和解，取得布莱恩等队员的谅解，一起登上了温布利体育场。也是因为音乐，佛莱迪终于明白父亲所说的“善思、善言、善行”的含义。

    时光来到1985年的温布利大球场，轮到皇后乐队出场。穿着白色工字背心的佛莱迪与皇后乐队成员们一起登场，熟悉的台风又回来了：他拿着一杆话筒，时而挥动，时而跳跃，或边唱边扭动腰肢和屁股，又时不时和吉他手互动，他高举拳头，激情昂扬，带动着现场七万人与自己一起摇臂呼应，一起合唱。此时除了皇后乐队的成员，大概没有人知道佛莱迪已经身患艾滋病。我能从声声的高歌中听出他全力以赴的抗争，我能看到那是佛莱迪最美的夕阳。正如歌词里唱的那样：“这是真实的人生，还是梦幻一场……”以音符为字，佛莱迪唱的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