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飞

    今年正月初二，家兄二哥溘然长逝，我的胸中布满悲伤。当春的天气十分反常，寒雨连绵月余，不见暖阳，恰如我的心境阴沉湿冷。

    二哥是要强之人。通江达海的苏中农村是我们的故乡，她沃野百里，河渠纵横，物产丰饶，可当年农业政策和体制不对路，人多地少，每家每户收入分成都很少。我家更因为基础薄、吃口多，日子过得很窘迫。二哥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来到人世，正是全家最为艰难的时月。好在他聪颖早慧，懂事上进，学习优秀，年年获得学校奖状奖励，并一举考取全县唯一重点高中。在苦涩沉重的生活中，这给双亲和全家带来莫大的振奋，被寄予靠读书跳出农村、光耀门楣的希望。然而，他在县中生活读书未及一年，“文革”猝然而至，二哥和他的众多同辈人一样，美好的大学梦、憧憬的就业路遭无情打断。二哥依然自励自强，刚满十八岁，便决然投身军营，要在部队大熔炉中锻造自己，寻求出路。四番寒暑春秋，他光荣提干，继而戎装廿载后，转业在宁波市级部门工作。

    二哥是爱心兄长。我俩相差10余岁，从我背上书包走进学堂开始，便一直感受着他的影响和关爱。小学三年级开始，家中和二哥的通信就由我来承担，起先是母亲口授，后来是母亲讲个意思，我遣字造句完成。二哥的字大气工整，常有新词儿出现，写信也成我从中受益、学习的途径。二哥是我少年成长的榜样，我庆幸有二哥这个偶像。二哥探亲回家时，除了带糖果、糕点，还带钢笔、笔记本、纸笺、画报，这在那时的农村是稀罕物。我把它们带到学校，同学们个个露出羡慕的神色，让我得意得不行。这些光洁精致的学习用品满足了我的小小虚荣心，滋润了我的内心世界，促动少年的我心向远方，立志高远。我入读初中时，国家已恢复高考，二哥特地寄来一套中学数理化自学丛书，约有十六七本之

    多，予以实际的鼓励和支持。大学毕业后，我在省城工作，父母亲忧我孑然一身独处外地，盼能到宁波落脚，又是二哥牵头奔走，圆了双亲意愿。

    二哥是个坚强男人。他形象清俊整洁，思维灵敏快捷，办事谨慎利索，我向来以为，凭聪明勤奋、处世端方，他必定能获得更好的发展和更美的生活。但造化弄人，正值壮年，病魔来袭，严重地扰乱了他正常的人生轨迹。面对突来的疾病，二哥调适心态，积极治疗，与病魔顽强斗争10多年，赢取了主动，一直上班到退休。

    也许与病痛拼搏付出太多，居家休息后，二哥的身体衰退明显，慢慢失聪失语，肺部反复感染，只能进食流质，生活质量逐步下降。虽然如此，他仍热爱生活，关心时政，注重学习，保持着平和豁达的心态。在生命最后阶段，坚持让我们去忙各自的工作，不必挂念。由于交流不便，在二哥病重之时，我把“也曾执笔仗剑闯有南天一席地，还须秉持初心再续康健新一程”之语微信他，衷心祝愿他鼓起信心，渡过劫难。可惜，天不假年，二哥还是远离了深深眷恋的人世。

    痛失手足，悲哉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