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被不少媒体定性为“黑色幽默”的印度电影《调音师》,除了一些一本正经的滑稽对白外,还充斥着快速的剪辑,以及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巧合……而这些元素的巧妙堆砌,让故事在搞笑之余,变得有点意味深长。 男主角阿卡什假扮盲人钢琴演奏家前去工作途中,偶遇把自己撞倒在地的一家饭店老板的女儿苏菲,不单收获了一个在饭店弹琴赚钱的兼职机会,收获了与苏菲的美好爱情,还得到了过气男明星普拉莫德的欣赏,被邀请前去家中为他和妻子三周年的结婚纪念日表演。然而到了的时候,竟撞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普拉莫德尸体。全片的主要内容就是围绕“阿卡什是这起凶杀案的目击证人”这一点来展开的,多线并进:包括阿卡什去警察局报案,发现警长与西米太太的情夫是同一人;邻居老太太“意外”坠楼事件被阿卡什亲眼目睹,阿卡什遭到西米太太算计假瞎变真盲,仍然逃不过被西米太太追杀的命运;突然冒出来的突突车司机姐弟与黑市医生组成的活体取肾小组,救了阿卡什,只为取他的双肾,却反被阿卡什利用——几条故事线交叉进行,构成了本片纵横交错的情节脉络,反转烧脑的剧情几乎很难用几段文字把整个事件的发展说清楚。我想,这应该就是《调音师》的高明之处吧:一个“瞎子”看到了所有不该看到的。作为一个视力全无的残障人士,盲人本身对凶手来说不会具有任何威胁,但墨镜背后如果是一双完好的眼睛,就会成为一个充满无限变数的条件,让故事的发展始终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当然,好的故事离不开好的角色人物。跟绝大多数的悬疑探案片不同,《调音师》的主角不是有明确是非观念、正义感极强的人物。戴着一副黑色墨镜的阿卡什,拄着盲人杖走楼梯,逛寺庙,去琴行上课,住政府批给残疾人住的600元一间的廉价住房,充分展现了自己目不能视的特点。这个身患眼疾的男人却弹着一手好钢琴,还准备两个月之后前往英国参加钢琴演奏比赛。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满腹才华的男人,竟能在墨镜掉下台阶后准确来到坠落地点捡起来,覆盖在眼睛上的一层白白的薄膜也能被他取下,原来他不过是一个假装盲人骗取社会资源的骗子。为了能见到苏菲的面容,毫无障碍地享受与苏菲的甜蜜时光,阿卡什索性卸下伪装,透过墨镜肆意窥探着苏菲的美丽,也为自己带来了无法避免的杀身之祸。见到西米太太与警长偷情又不断杀人灭口后,阿卡什除了要用自己强大的心理抗压能力假装什么都看不见之外,还要应对西米与她情夫层出不穷的试探——面对躲在西米家厕所里的情夫,阿卡什要继续淡定地撒尿;在警察局报案时看见西米的情夫与警长是同一人时,只能立马改口说自己养的猫被谋杀;被西米毒瞎双眼后,不仅被苏菲误会自己,失去了一份美好的爱情,还永远失去了自己的视力。阿卡什真假盲人身份的反转,残酷地道出了“这世间的谎言总是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而有些人只能靠自食恶果来弥补之前犯下错误”的道理。 西米太太跟普拉莫德先生虽然相差了几十岁,但普拉莫德还是用心宠着这位年轻的娇妻。只是这位过气的老演员还是没能看出来,这个蛇蝎女人的邪恶——她完全把自己的婚姻生活当成演戏,充满了神经质与欺骗,做个饭也能让普拉莫德录一段视频,用一部戏里的女主角台词朝自己的老公撒娇发火;以为阿卡什双眼看不见,就堂而皇之地借助普拉莫德的录音视频在阿卡什面前演了一出丈夫归来的独角戏。但有那么几个瞬间,在西米独自面对警长时,我有点感受到了这个寡妇出轨杀人后的无奈;在帮助失明的阿卡什试图逃出被困的医务室时,我有点感受到这个女人还没有完全磨灭的良心。但仅仅是那么一瞬,因为她亲手将邻居老太太推下楼灭口,她的恶毒暴露无遗。 还有活体取肾小组中的人以及苏菲,这些人物都得到了不一般的展现,不局限于单纯的一面,而是有好有坏的人性在一个人身上同时体现。也恰恰是因为这样,让电影中的人物鲜活起来,让故事的内核深刻起来:我一直以为苏菲是纯洁善良的,但当苏菲在欧洲见到阿卡什,听完他的经历,竟然责怪阿卡什不取下西米的眼角膜换回自己的光明——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影片开头会抛出“生命取决于什么?生命取决于肝脏”这样的自问自答来,因为每个人总是想扮演正义的审判官,以为自己就是身体里的肝脏,能解掉世间万物的毒,洗干净所有的罪恶,但可笑的是,自己到头来也一样被世事荼毒,就像肝脏最终也沾染上了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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