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1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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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6月10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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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粽子

    □李红霞

    老家一带,端午节没什么赛龙舟、喝雄黄酒之类的传统民俗,过得简朴而平淡。唯有这包粽子,不知经历了几世春秋传承至今,感觉这端午就是粽子,粽子就是端午了。于是,一入五月,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端午,让每个日趋炎热的初夏时节,随处都飘溢着粽子的清香,将节日的美妙融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儿时,生活水平还很差,根本没钱买苇叶,加上村里缺水,没有芦苇生长。因此,在芦苇发芽的时节,村里人就翻山越岭、起早贪黑地到邻村一处水塘争抢苇叶,直到整个水塘光秃一片,不再摇曳,才稍事停歇,等下一茬苇叶接上。但不管多累、多紧张,勤劳的农家人都会准备好充足的苇叶,只待端午到来。

    当整个山村飘出苇叶的清香,这就是五月初三家家户户都在煮苇叶了。晾晒干枯的苇叶,经过几个小时的蒸煮,慢慢由淡绿变为暗黄,散发出清新的香味。等整村妇女都端出自家的苇叶,围在老井旁洗苇叶时,那场面真是既温馨快乐又热闹壮观。一桶桶杂乱的苇叶,在妇女们的巧手中翻转腾飞,先是一片片洗净,捻出规整的扇面,然后麻利地在水中的一抄、一甩、一弯,整齐地码在筐内;接续反复,直到洗整完毕。其间,有打水嬉闹的,有斗嘴取乐的;有训斥孩子的,有闲扯唠嗑的,吵翻了整个村子。

    五月初四一早,母亲就摆出了包粽子的阵式。苇叶、江米、菜豆、红枣、花生、藤条、筐子、剪刀等原料、工具,呈圆弧状次第摆开,母亲则坐在圆心位置,准备大显身手了。扯出四五片苇叶,折成漏斗状,装入江米、菜豆,埋入红枣、花生,将多余的苇叶折回;再扯三片苇叶,折出三个小漏斗,扣在其余三个角上,握紧;最后扯出剪好的藤条,从中间一缠、一系。一个光滑、可爱的四角小粽子就包好了。我也学着包,可不是漏了米,就是散了架,要么就是样子难看,总被母亲数落一顿,将我这毛愣小孩赶到一边。等玩够了回家,只见满满一筐粽子已堆成了小山。

    粽子下锅,架起大火,就等美餐了。这粽子可真难熟,足足煮了一下午,直搅得我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一会儿瞅瞅,一会儿看看,恨不得变个戏法,将整锅粽子瞬间催熟。无奈等呀等呀,等到夕阳落山,鸡鸭归巢,等到整个村子都弥漫在粽子的浓香里。母亲一声吆喝,唤来了早已不耐烦的我,掀起锅盖,用筷子叉起一个,浸过凉水,小心翼翼地剥开。顿时,苇叶香、菜豆香、红枣香、花生香,融为一缕粽子香沁入肠胃,大咽口水,继而稀溜稀溜地吃个精光。吃了第一个粽子,便跨入又一个端午。

    其实,我家这端午的粽子随着生活的渐好,也经历了几次变身。起先是黄米粽子,里边没枣,只有米和豆,吃起来没滋没味,我们称其为“瞎粽子”。母亲弄来少许白糖,单给我们几个儿女撒上,这粽子才有了甜味。过了几年,母亲秋后就开始穿走沟谷捡拾树上的剩枣,藏起来包粽子用。味道是甜美了,可时不时会吃出蛆枣,惹得恶心半天。再后来,就可以买到江米、红枣了,有时还用蜜枣,加上板栗,甚至又有红枣,又撒白糖,反正是怎么好吃怎么来,怎么香甜怎么来。直到此时,这粽子便才吃出了甜蜜的生活滋味。

    我曾经在乡下住校教了几年书,端午节经常回不了家,那粽子的香味便成了遥远的思念。幸好,有可爱的学生、淳朴的乡亲,总是不忘在初五之前给我送来粽子。他两个,她三个,弄得我是吃得饱,吃不了。虽说吃不上母亲的粽子,可这“百家粽子”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因此,那几年异乡的端午,也便有了独特的值得铭记的浓情味道。

    又到端午,又到粽子飘香时。三天假期,定要回到农村老家,和母亲一起煮苇叶、包粽子、吃粽子,一家人共同享受那甜美幸福的浓郁粽香,一起品味那醇厚深情的“粽子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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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