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岚

    小时候，每到端午节前，父亲就到山上去割艾草，回来把艾草散开，整齐地铺在月台的花墙上晾晒。等艾草的叶子稍稍蔫一些，父亲就把艾草编成像小辫子一样的草绳，把它们放在偏房通风的地方阴干，挽成一团一团的备用。

    炎热的夏天，蚊虫一活跃，这些艾草绳就派上了用场。每到晚上，父亲便拿来一束在堂屋点燃，我们搬着小板凳围坐在父母周围，听他们聊天。随着那一缕缕青烟缭绕而起，艾草燃烧的淡淡清香，就飘满了夜晚的整个堂屋，蚊子闻到这香气睡着了，便不会再来打扰我们。而我，伴着母亲缓缓摇动的蒲扇和父母轻轻浅浅的谈话，很快便和蚊子一起美美地进入了梦乡。这便是我对艾草的最初记忆。

    再大一点，我知道了艾草还是一种中药。父亲是一名中医，他经常用艾草自制药材， 听父亲说艾草可以理气血，温经脉，逐寒湿，止冷痛。制成艾条、艾柱，可以外灸。煎汤外洗可治湿疮疥癣、祛湿止痒。此外，还能治面瘫、减肥、腰腿疼痛等等，用这平平常常的艾草， 父亲神奇般地治好了不少患者的病。

    采艾草、用山泉水洗眼睛是每年端午母亲要求我必做的两件事儿。按照家乡的习俗，端午节那天采艾草插在门上可以避邪；用山泉水洗眼睛不长眼疾，眼明心亮。

    端午那天早晨天还未亮，母亲就把我从睡梦之中拉起，我迷迷糊糊地跟在她后面去找山泉水。到了泉水边，我蹲下身，用手捧起清澈的泉水，撩向眼睛和额头，一股清凉穿透整个头部，顿觉神清气爽，眼睛也清亮了。回家路上，我们就采些艾草，母亲一定要在太阳还没有出来时就把它们插在门上，一脸的严肃神圣。这之后，我们就开开心心享用母亲夜里早已煮熟的粽子和用粽子锅煮出来的鸡蛋，还有炒绿豆芽和一些新鲜蔬菜。

    儿时跟随母亲去找山泉水洗眼睛，我以为主要目的是不长眼疾。等自己做了母亲后，我才明白，这背后还寄托着母亲对孩子的期待，她希望孩子始终眼明心亮，不被纷繁复杂的外部世界干扰，朝着心中的目标不断努力，奔出一个美好的前程、一个光明的未来。

    又到艾草飘香时，想到艾草，想到山泉水，想到故去的父亲母亲，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盘踞心中多时的迷茫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内心转而升腾起一股巨大的力量。面对未来，我的眼神无比坚定，步履更加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