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8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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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8月15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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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扁笋汤

    □许金达

    早几天,妻子去浙东大竹海游玩,顺便在那里向山民买了一捆扁笋带回家。看着她拿着一把菜刀剥扁笋的情景,我忽然心有所动,记忆穿越长长的时空,回到五十多年前的上世纪六十年代。

    那时的我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和做医生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如今我早就忘记父亲的饮食爱好,但却深深地记得,他在夏天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扁笋汤。父亲年轻时曾经在饭店当过学徒,烧得一手好菜,而且在菜场挑选蔬菜也是行家里手。我的一位邻居告诉我,当年父亲曾经向他传授过挑扁笋的经验:“挑扁笋要选择笋头扁、笋体弯的笋,这样的笋嫩者居多,还要挑笋壳深黄色、表面光洁完整、紧贴笋肉、尾巴黄的笋。虫蛀、不完整的笋口感不好。”

    那时,我们居住的小镇没有真正的菜场,居民吃的菜是在集市上买的。夏天,集市上常常会有山民到我们这里来卖扁笋。每当这时候,父亲就特意多买一些,那时没有冰箱,父亲就把买回来的扁笋直接浸在一个盛满河水的铁皮水桶里。这在当时就算是储存扁笋的唯一办法。

    临中午时,父亲从水桶里取出两根扁笋,干脆利落地剥掉外壳,用刀把扁笋的根部切成三公分左右的一段段,再切成长长的一片片,把梢头切成圆圆的一片片。把这些扁笋放进一只铁锅里,往铁锅里加水,水没过扁笋。这时,父亲会在锅里放入一个去籽的红辣椒,他说,这辣椒可以去除扁笋的苦涩味。准备工作做好了,就把锅放在煤球炉上,不一会儿,铁锅开始冒热气,父亲不失时机地打开锅盖,放入一些冰糖和酱油,再烧了一会儿就大功告成了。中午,父亲把扁笋汤端上餐桌,这汤是琥珀色的,看上去十分诱人,我尝了一下,感觉清润爽口,回味无穷。整个夏天,我家的餐桌上常常有扁笋汤这道菜。而且,父亲常常吃长长的根部,而把圆圆的梢部留给我吃。那时的我少不更事,如今想来,这汤里蕴含着深深的父爱……

    我九岁的时候,父亲不幸得了胃癌,我们不得不把家从鄞西搬到鄞东母亲教书的学校,方便母亲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暑假的一天,父亲忽然说要吃扁笋换换口味,母亲欣然答应,托人从宁波带来了两根扁笋,烧了一锅扁笋汤给父亲吃。母亲暗地里郑重其事地嘱咐我:“你爸爸这么喜欢吃扁笋汤,你少吃一点,留一点给你父亲吃。”我点点头。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父亲并没有吃多少,他看着我津津有味喝扁笋汤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十一岁那年春天,父亲带着无限眷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从此,母亲以羸弱的身体苦苦支撑着这个并不完整的家。扁笋在那时母亲的眼里,应该算是一种价格不菲的蔬菜吧,反正,以后很长的时间里,我家的餐桌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扁笋,取而代之的是最便宜的冬瓜、带豆之类的蔬菜。而春天,则是我和弟弟从田野里挑来的荠菜、马兰之类的野菜。老实说,当时对于家境贫寒的我家来说,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当然不会有吃扁笋汤的奢望……

    如今,每当盛夏的时候,我也会在菜场上买几根扁笋,学着父亲的样子烧着吃,但总感觉没有父亲烧的可口。是啊,童年的扁笋汤是不可复制的记忆,永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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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