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瑾

    仲夏，我去了台湾兰屿，那是台湾最神秘孤独的离岛。

    每年春天，大量的飞鱼会随黑潮来到兰屿海域，达悟族人会身着丁字裤，架着拼板舟，在海边举行隆重的“飞鱼祭”。这次刚好赶上飞鱼季的尾巴，望着大批的飞鱼干在阳光下闪烁，凸显出一种海洋部落特有的美，心中艳羡不已。热情的达悟族人告诉我，海里还有零星的飞鱼，可以带大家去捕。旅客们顿时心花怒放，相约出海捕鱼。

    星空璀璨，天地澄明，我们顺利地登上了那只捕飞鱼的机船。迎着凉爽的海风，马达隆隆，海浪哗哗，让我这个旱鸭子兴奋不已。

    船上的每个人手里举着一只长柄网，注视着幽光粼粼的海面，充满期待。听说这飞鱼会自投罗网，我也自然信心满满，守株待兔。船长用嵌有强力光源的帽子在海面上来回照射，一束光过去，一条飞鱼如箭一般地射向空中，轻盈、优雅、神速，后头惊起一串碎玉般的水珠……旅人们的惊呼一声高过一声，我感觉神经一下被牵动，全身的每个细胞都亢奋起来，也随着大呼小叫。原来飞鱼见光就飞，达悟人夜间捕鱼时，只要在拼板舟上点燃芦苇扎成的火把，就能引诱大批飞鱼腾空而起。

    船上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旅人看到滑翔的飞鱼，大家都挤了过去。飞鱼“唰”的一声飞过，比空中的飞鸟还要飘逸，还要灵动。

    那一刻，我想起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句话。

    鸟是天空的主人，鱼儿是海洋的主人，飞鱼则集两者之所长尽能上天入海，逍遥自在。然而，引起人们尖叫的，不仅仅是飞鱼，还可能是其他的鱼类，甚至是吓人的海蛇。

    船长电光不断照射，海面如繁星的夜空，而飞鱼像一群飞机在进行特技表演，它们闪展腾挪，相互交错，就是不会“撞机”。飞鱼越来越多，又像子弹一样射来射去，速度惊人，据说它们可以以每秒10米的速度高速运动。

    一个旅人终于网住了一条鱼，动作如打“蟑螂”一般夸张、惊心动魄。船上的人都手舞足蹈，以为捕到了飞鱼，谁知鱼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与网擦肩而过。留下一只网空空如也。

    船只不断旋转，深蓝的海水清得连黑夜中都能见到水下的珊瑚。眼看着一条飞鱼在水中沉思，即将要落入网中，这时全船的人都屏住呼吸，一声不吭，生怕惊吓到飞鱼。只见飞鱼静静地浮在水面，转瞬之间又离你而去。

    这还得让达悟族船长来捕，一束电光闪去，飞鱼滑翔数十米，船一靠近，船长手中的网向着飞鱼罩去，飞鱼身形已经在空中。大家齐叫“可惜，鱼跑了！”没想到，船长手中的网一甩，网中赫然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飞鱼。众人一脸仰慕，最后收获的几条飞鱼全是船长捕上来的。船长说，捕捉飞鱼是有绝招的，除了眼疾手快，还要准确判断飞鱼的飞行方向，你的网迎头赶上，飞鱼正入网中。俘获的飞鱼不像鲤鱼般挣扎，反倒像鸟被折断了翅膀。大家像捕到神物一般惊叹，伸手掰开飞鱼如飞鸟翅膀般的双鳍，纷纷合影。

    达悟族人有飞鱼托梦的传说，讲的是鱼神托梦给一个达悟族老人，让他去一个地方。老人到达后，发现一条长着黑翅膀的大黑鱼正在等他，大黑鱼告诉老人每年要举行“飞鱼祭”。飞鱼季期间，达悟人捕捉飞鱼，通常不捕捉别的鱼类，让其他鱼类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原来达悟族人的祖先，早已懂得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道理。

    忽然想起《山海经》中描述的飞鱼——文鳐，形状像鲤鱼，长着鱼的身体、鸟的翅膀，浑身布满苍色的花纹，头是白色的，嘴是红色的。

    兰屿的飞鱼，它们是从古书中冲天一飞的文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