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强青 那年暮春,在喧闹的鼓钹声中,一纸“光荣支边”通告书送达我家。母亲在床上躺了两天后,毅然起来为我置办行装。领着我到灵桥西堍的“宁波一百”为我购买日常生活用品。在箱包柜台,热忱的营业员建议:带到东北去用,帆布面料要比合成革面料的耐低温。母亲想想也是,于是就花17元5角钱买回了一只军绿色帆布面料衣箱。在“临行密密缝”的柔情中,母亲早起趴在“铁车”上为我缝制衣裤,穿插着下楼上楼为我收集整理生活用品,包括针线纽扣小剪刀。还用红纸虔敬地包上一撮家乡的泥土,轻轻放入箱底,口中念念有词,祈祷远走他乡的儿子健康平安。 从此,这只蕴含着父母爱心的衣箱随我一起奔赴广阔天地。在农村接受数年再教育后,我幸运地获得了上学的机会,衣箱跟随我“驴吉普”转火车一路颠簸来到学校。毕业离校又陪伴我到省城一家事业单位工作。初冬的一个午后,院内单身宿舍因烧火过猛引发火灾,虽然发现得早及时报警扑救,整排宿舍还是被烧得面目全非。苍天怜惜远游子,“劫后余生”的衣箱,只在箱盖上烧出个鸽卵状小窟窿,(现用胶布贴着)给安全用火留下了永久警示标记。 1985年9月,因工作需要,我南调回宁波。父母亲得此讯息高兴不已,来信吩咐我把家什全处理掉,送给有需要的同事朋友,让我轻装启程回家。 我随身携带着衣箱,车船劳顿回到家乡,回到父母身边。与之不同的是,衣箱里充盈了新的内容:亲朋充满温情的书信、东北大地上勤奋耿直的民风、老师的谆谆教诲、同学同事的殷殷祝福、结婚证、孩子独生子女证、三口之家的户口迁移证…… 我常感叹改革开放给国家带来的巨变,人们的生活与三十多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我家也数次改善居住条件,每次搬家都会淘汰一批家什,唯有这只浸染岁月尘埃的旧衣箱,我一直珍藏在身边,不离不弃。缘自它曾经陪伴我度过了一段艰难又美好的时光,见证着我和祖国共同成长的深深足迹,维系着我对母亲的念想与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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