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7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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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9月26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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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裁缝的母亲

    □任德忠

    我母亲出生在象山农村的一个小山村里。母亲在姑娘时小有名气,方圆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有一门好手艺——做裁缝。

    上世纪70年代,我的家乡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规模浩大的大塘港围垦工程建设。按照政策规定,家家户户都得派精劳力参与。也就是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我的父亲结识了我的母亲,外婆用尽所有积蓄购置了一台缝纫机作为母亲的嫁妆。母亲的娘家在“坦塘”,所以“坦塘嫂”这个称呼成了村里人对我母亲的尊称。

    在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去离家5公里外的邻村做衣服。做点工的报酬是一天一元二角,除去把我托给别人照顾的费用三角钱,每天还剩九角。我的童年生活就这样跟随母亲做了这一村又去那一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辛勤劳动中平凡度过。

    父亲的职业是电工,在我读小学时,父亲随镇里的施工队去了“檀头山”岛。隔洋过海,一年到头回不了几趟家。所以,我少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和母亲相依为命。每天晚上,母亲在家里吃饭的圆桌上裁衣服,我则在桌子的一旁写字画画。

    那个年代,村里很少有人去镇里买现成的衣服,都是到国营的百货公司去采购布料,然后送到我家里让母亲量体裁衣。特别是临近过年,送布料上门的人络绎不绝。为了让别人能穿上新衣服,母亲每天夜以继日,通宵达旦,“格了格了”的缝纫机声几乎彻夜不停,昏暗的灯光彻夜不息。做衣服完全靠双手,每逢寒冬腊月,母亲的双手满是冻疮,又红又肿。她一会儿比着尺子用粉笔勾画,一会儿用剪刀精确地剪裁;一会儿用铐边机,一会儿用缝纫机,一会儿又开始熨烫。我常常在睡眼朦胧里看到母亲辛勤劳动的身影,却从没听到母亲叹过气,喊过累。

    母亲为了不耽搁别人家的活,很少有时间给家里人好好做一套新衣服。春节里,别的小孩都穿着用整块布料做的漂亮衣服,而我穿的是母亲在除夕夜用平时做衣服留下的“边角料”拼在一起做成的衣服。每当我去邻居家和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大人们看到我的衣服总会说这句玩笑话:“裁缝不偷布,死了不心过(甘)!”

    母亲没有上过一天学,教不了我的学业,可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母亲给予我的却是金钱所买不来的做人的道理。每当我和邻家孩子发生争吵或者做了淘气的事情,不管对否,母亲总是先批评我,后向别人道歉。母亲常教育我,做人要像毛竹一样干干净净;做事也一样,要心无旁骛,脚踏实地,一节一节向上爬。她的勤劳、节俭、和善、宽容都值得我一生去学习。

    在我29岁那一年,母亲在夜里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出了交通事故,被撞断1节腰椎和5根肋骨。那一年的腊月恰逢是我结婚成家的日子。母亲一直很自责,怪自己起不了床,不能为我的婚事亲力亲为。结婚那天,按照习俗,姐姐领着我来到母亲的病床前敬茶,面对着满屋的亲朋好友,当我下跪的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像小孩一样哭得“哇哇”响。

    时光飞逝,岁月如歌。母亲今年67岁了,平时除了缝缝补补,已不再做衣服好多年。但她仍是我心中最优秀的裁缝,因为她不仅能裁出漂亮华丽的衣服,更能创造苦尽甘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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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