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波

    中秋过后，日最高气温告别了3字头，阳光正好，房前屋后的农田里已是秋意弥漫。

    花生在七月中旬就陆陆续续拔上来了。刚开始总归还是嫩，可以带壳吃，味道鲜美，之后一天天慢慢变老，处暑一过，外壳仿佛一下子就沧桑了许多，过了中秋，几乎全老了，外壳颜色发青，纹理深刻。母亲拔来一篮花生，在池塘里洗干净后，拿到三楼的阳台上去晒，家里大大小小的晒箕、箩头盖、筛子等古董级竹器都拿出来派上了用场，阳台上晒满了，晒到屋瓦上。阳光下，渐渐晒干了的花生白花花一片，把老花生筛选一遍，颗粒壮实饱满、没有虫疤的优质花生留到明年做种，有瑕疵的带壳炒着吃，或者剥出来炒花生米。冬闲时节，温一壶黄酒，炒一碟花生，细细品，慢慢嚼，最是惬意。

    毛豆已经老成黄豆了。黄豆品种有很多，农历八月成熟的叫八月黄， 农历六月收摘的叫六月黄。秋日里要收获的作物多，农人们忙不过来，这就先把黄豆整株拔起，三五株扎成一捆，挂在屋瓦下的竹竿上，虽然晒不到太阳，但是通风，偶尔下点雨也不打紧。十天半月后，秋收忙季告一段落，竹竿上的黄豆也晾干了，取下来，晒到大太阳下，拿捣衣棰敲敲打打，豆子哔哔啵啵地从豆荚里弹跳出来，黄豆饱满圆滑，煞是讨喜。听母亲说，有一年黄豆大丰收，密密地挂满两根竹竿，结果那年秋天总是下雨，黄豆全部烂掉了，真是可惜。今年秋高气爽天气很好，黄豆全部晒干了，品质上乘，做豆腐、发豆芽、打豆浆都好吃。黄豆的枯枝败叶等下脚料也有用，将它们直接摊晒在田地里，淋过几场雨后，零落成泥碾作尘，就是有机肥。

    扫帚草是最近几年才有人种植的经济作物。我第一次见到这种高大陌生的草时，特意拍了照片上百度查询，得知它的学名叫地肤。也是一味中药，有清湿热、利尿等功效。村民们种植扫帚草不为药用，仅仅是为了扎扫帚。扫帚草的植株比我人还高，茎叶长得蓬蓬勃勃的，中秋前后陆续开割。虽说是草本植物，但它的茎硬实得如同木头，须得用砍刀从根基处砍倒，晒在田埂边。扫帚草的籽很多很多，真可谓是“春种一粒，秋收万颗”，在秋阳下晒几天，种子扑簌簌掉落在地上，黑色的，非常细，比芝麻还要小一号。等整株草晒干后，农人再用棒槌将扫帚草捶打一遍，这样，所有的种子都掉落了。听母亲说，两株扫帚草就可以扎成一把扫帚，价格跟竹扫帚差不多，二十元一把。如此算来，扫帚草还是比较值钱的。

    棉花的花已经凋谢，棉桃陆陆续续绽放出棉絮。记得很多年前，中央电视台有一档很火的节目叫《开心辞典》，主持人问观众：“棉花是不是花？”现场有人回答说是的，当然是答错了。棉花的花有白的也有红的，形状跟芙蓉花很像，结出来的果子形似桃子，叫棉桃。我们做棉袄用的棉花是棉桃里面的纤维。有一回我将一只未开裂的棉桃剥开，发现里面的结构跟橘子很像，一瓣一瓣的。棉桃老了就开裂，吐露出白色的棉絮，像一朵朵花。这时候最怕下雨了，雨一淋，棉絮的品质就大打折扣，所以要抓紧时间采摘。刚采来的棉花一团团的，蓬蓬松松，看上去是干的，实则水分很多，需要在太阳下暴晒。棉花娇贵，沾不得草屑尘土，需要用干净的簟摊晒。秋阳下，一大片一大片软软暖暖的棉花，努力吸取并储存太阳的热量。我家盖的被子都是父母种的棉花翻做的棉被，任何高档昂贵的被子都不如它温暖舒服。

    秋天要晒的作物还有很多，绿豆、芝麻、辣椒等。对农家来说，丰收节不止是一天，而是长长的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