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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妍捷

    这本是马萨诸塞州一个十分普通的早晨——畅销的侦探小说作家哈兰·司隆贝的别墅早就没了前一天生日宴会时的狂欢迹象，恢复成往日的模样静静伫立在阳光下。然而，送早餐的庄园女管家弗兰发现主人的时候，富甲一方的哈兰已经死了。当地的警方介入调查后，基本认定哈兰死于割喉自杀。

    电影《利刃出鞘》的前半小时里，其实就是讲述这样一起简单的命案。前一天，家人聚在一起为父亲举办了生日聚会，氛围其乐融融，而他们也没有在刚刚过去的夜里听到异常的响动。在大女儿琳达口中，哈兰愉快地和孩子们过完了85岁的生日，父亲很宠自己，到现在还跟自己做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游戏。女婿理查德表示，在宴会当天有过与父亲单独会谈，聊得很愉快。死了老公的二媳妇乔妮对公公赞不绝口，称公公生日当天还给了自己女儿梅格一笔学费。跛着脚的小儿子沃尔特管理着父亲的出版公司，也坚称当晚自己同父亲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虽然，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玩世不恭的长孙兰森跟哈兰争吵，但大家也都亲眼看到他早早地摔门而去。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凶器上没有多余的指纹，自杀无疑，毫无漏洞。

    但是，随着著名的私人侦探贝努瓦·布兰克莫名其妙地加入，令自杀事件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模样。听完警方对哈兰家人的挨个问话后，布兰克再次对他们进行了讯问。奇妙的是，这一回，相同的问题，他们的反应都相差巨大，不同的人物给出了不同的选择：理查德与沃尔特都分别在机缘巧合之下听到了哈兰跟对方的激烈争执；琳达揭露了乔妮借着女儿的学费事项骗取父亲的钱财，却被乔妮矢口否认；连号称“一撒谎就会呕吐”的玛尔塔，这个被哈兰家里人当成亲人，令哈兰无比满意的护工，在回答布兰克的提问时也选择有所隐瞒……每个人都“调转了枪头”，口口声声力证着自己的清白，将脏水泼向身边最亲的家人身上。随着布兰克的持续“诱导”，本该愈发清晰的事实真相似乎一头扎入了密林，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哈兰到底是不是自杀？还有，生日当晚，哈林跟各个子女到底谈了什么？又是谁如此肯定哈兰是被谋杀，要匿名找来布兰克调查？

    真相好像已经浮出了水面，可是在整部电影层出不穷的反转中，让观众不再只注视于主角的死，而是更在意哈兰为所有人准备的这场致命游戏。他以“不合常理”的死亡为开端，令剧作转化为一场凶手与侦探进行猫鼠捉迷藏的游戏。在布兰克一步步的侦查下，哈兰家族的遮羞布不断撕开，事实反而显得不再重要，倒是人性被解剖得入木三分——如果人间有地狱，那一定是哈兰别墅的模样。

    哈兰葬礼之后，大家齐聚在这座别墅里，等待律师宣读遗嘱。当律师按照哈兰修改后的遗嘱宣布，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护工玛尔塔时，哈兰的子女们瞬间变了脸，自私和贪婪明目张胆地写在了他们的脸上。这笔巨额遗产就是一把利刃，一下子刺穿了这个家庭表面的温暖，将人心险恶赤裸裸地呈现出来。

    琳达说自己白手起家，但她从未提及自己创业初期是父亲资助了一百万；理查德口口声声表示爱自己的妻子，实际早已出轨并被哈兰发现；乔妮以女儿交学费为借口，不间断地从哈兰给予的钱款里私自挪作他用；沃尔特一心想卖了父亲书本的版权，被父亲开除出公司依然不依不饶；兰森更邪恶，在得知祖父哈兰修改遗嘱后，提前离开宴会的他又偷偷溜回别墅，不仅将玛尔塔要给哈兰注射的药和吗啡掉包，还偷走了解药，试图让玛尔塔“过失杀人”，又让布兰克前去调查，只为取消玛尔塔的继承资格。他们唯一达成一致的时候，是遗嘱宣读后对玛尔塔的“同仇敌忾”：原本表示玛尔塔是家人的他们，纷纷责骂玛尔塔是个骗遗产的贱人。亲口说要好好照顾玛尔塔的沃尔特，甚至来到玛尔塔家里，用玛尔塔母亲偷渡的事来威胁她……表面上的他们正直又友好，实际上卑鄙又恶毒：他们啃老、骗钱，像吸血鬼一样想要把哈兰吸干，可他们从不反思自己。

    真相很少纯粹，也绝不简单。所以当被证实哈兰的确死于自杀，我也不再纠结于案情，而是喟叹于人情冷暖——这出人间的悲与喜，都是系于人性的恶与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