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三江月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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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3月1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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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枇杷白

    □周晓绒

    “五月江南碧苍苍,蚕老枇杷黄”,眼尖的你肯定在嘀咕我的破绽:“诗人眼中的枇杷都是黄的金的,到你这儿咋成白的了?”没错,我们宁海的枇杷就是白的,它叫“宁海白”。

    温山软水的江南孕育出“初夏果品三姐妹”——枇杷、杨梅、樱桃。枇杷就是很有代表性的江南风物。它秋萌、冬花、春实、夏熟,经受四季的洗礼,获得“百果中的奇珍”之美誉。

    春风缓缓吹十里,不经意间,一个个绿色的小珠子,就噼噼啪啪站上枝头,一簇一簇,三五成群,争先恐后在微风细雨中露峥嵘。看着满枝的绿珠子,果农喜上眉梢,可是辛苦的日子也来了,他们要选果、套袋。纸袋能防止鸟儿啄食、虫子啃咬,或者风儿刮过树梢,把枇杷果划花。在果农的心里,枇杷的脸比自己的脸都重要,保护好是唯一责任。

    温暖的阳光穿梭于阡陌,催熟了睡在袋子里的枇杷果子,她在无人知晓中蜕变。小枇杷躲在袋子里张望春天,张望太阳,她觉得只有自己长大了,才能从小屋里出来。吸天地精华,她变得越来越圆润,与姐妹们争抢着有限的生存空间,你挤我我挤你,大家一起慢慢成长,长成通体透明的鹅黄色,最后蝶变成白雪公主。

    二十多年前,第一次听说白枇杷,把它当成一种传说。吃过的人说,颠覆了对枇杷的概念,小城人爱把这种口感形容成——“笋嫩、蜜甜”。那时的白枇杷挑出大的,一只至少35克以上,外面包着白色纸巾,躺在锦缎上,一盒盒当成高档礼品送往各地。价格昂贵,一只枇杷十元或十五元不等,一盒好几百。我依稀记得吃第一只枇杷的感受,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躺了十二只枇杷,每只都用雪白的纸巾包着,愈发显得珍贵。过去只看见过人参睡锦盒,哪有枇杷躺锦盒的道理?可是白枇杷就是这样的待遇。剥开纸巾,露出白枇杷真容,浑身白腻腻,白色的绒毛遍布全身。捏着紫铜色的柄,小心翼翼撕开外皮,一边撕一边汁水溢出,忍不住用舌头去舔一舔,果然口感比黄枇杷清甜。咬一口果肉,细腻绵软,一会儿就化成一汪水进入口腔。还没回过味来,这种好味道就稍纵即逝,却又让人心心念念,有点像初恋。

    几年后,白枇杷种植多了,已不像当初般金尊玉贵。枇杷熟时,我们一帮馋人决定去吃个饱。到了山里,只见满山满坡矮矮的枇杷树,枝叶繁茂,我们以为应该满树挂满白色的果子,哪曾想没见到一只枇杷。叶子间全是黄色的袋子,原来白枇杷藏在袋里。我们花几百元钱包了一株小树,大家半信半疑开始摘起来。摘下一个纸袋,猴急着撕开,露出白色的枇杷果。这刚摘下带着阳光春风味道的果子真是美极了,皮薄肉多,令人联想起白色的糯米汤圆。喜不自禁的我随口乱吟:谁言五月瓜果少,皮薄汁多她正独行。眼儿媚,色儿娇,直馋得游人魂儿掉。站在果树下,摘了就吃,品尝后又七嘴八舌品评一番,说的都是白枇杷的好话。若枇杷有知,心里亦是欣喜的。大家晒得满脸通红,初夏的风从树梢掠过,挟带着一股甜香而来,真是令人迷醉。

    不知馋人苏东坡先生看见白枇杷会有怎样的感想,是否会说:日啖枇杷三百颗,不妨长做宁海人。枇杷在国画中是极富田园美好寓意的作品,是画家眼中很重要的创作题材。沈周、恽寿平、虚谷、齐白石、潘天寿、唐云、吴昌硕等都爱画枇杷。吴昌硕笔下的枇杷图挥洒自如、墨韵苍劲高古,而齐白石的《枇杷草虫》、《枇杷蜻蜓》、《枇杷螳螂》清新质朴,颇有谐趣,有天真烂漫之感。我想他们看到这浑身雪白的枇杷,肯定会手痒痒,画性大发。

    一市镇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植枇杷,门前屋后,枇杷见缝插针般到处都是,围墙里挂出来的,屋后钻出来的。抬眼望,远处山峦就是一块枇杷山。低头看,脚下还是枇杷,简直是枇杷的汪洋。在一幢别墅后,遇到一位老人正在套枇杷,老人家精神矍铄,脸色红润,手脚灵活。我说,老人家,这么繁重的活还是叫小辈做吧。老人乐呵呵地说,有钱赚,有高楼大屋住,就不累喽。哈,等枇杷白了,数着一沓沓钱,心里倒真的是甜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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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