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峰

    春天来了，野菜的香味勾起了我的味蕾，也勾起了我的乡愁，我的确想家了，我准备过两天周末回老家看看。三年前母亲病故后，我回老家的次数明显减少。老家的一草一木让我触景生情，仿佛看到麦田里母亲佝偻着身子挖野菜。

    翌日，84岁的父亲背着一蛇皮袋野菜上楼敲开我的房门，父亲未进门便说：“你娘昨晚托梦给我，让我给你送点野菜，春天正好吃，嫩着呢！”我扬起脸不让眼泪流下来，忙把父亲迎进屋坐下，父亲又在滔滔不绝地讲起野菜的益处。

    上午，妻子做了蒸马齿苋、荠菜和婆婆丁，还有荠菜馅饺子。父亲把蒸野菜往我面前推，自己笑着看我吃。84岁的父亲老了，记忆力明显减退，常常拿着东西找东西。母亲在的时候，常常提醒他。我让他上城里或小镇上住,父亲总是说：“你母亲不在了，我在，这个家就在。没事的时候你们常回家看看，我给你们守着这个老家。”这时我才明白父亲不愿卖掉老宅的原因，这也许是他留给我们的一个思乡的凭据，给我们一个回家的理由。

    我和父亲吃着荠菜馅饺子，我的泪水潸然而下，妻子问我怎么了？我说想起母亲包的荠菜馅饺子了。那年春天我突然想吃荠菜馅饺子，就给母亲打电话。等我赶到家，热腾腾的荠菜馅饺子已端上桌了。我的泪水在眼里打着转，我吃的哪里是母亲包的荠菜馅饺子呀，这不是母亲浓浓的爱吗？爱不正是一碗热腾腾的荠菜馅饺子吗？那是我最后一次吃母亲包的荠菜馅饺子，永远铭记在我的记忆里。

    吃着荠菜馅饺子，父亲睡着了，筷子掉在地上，父亲真的老了。片刻，父亲又醒了：“我真的老了，经常吃着饭睡着了，我做梦又想起老家的野菜了。”看到了睡着的父亲，我也想家了，老家和小城之间只有半小时车程，20公里是我思念的距离。让人想家的野菜，是上天恩赐的礼物，点缀着人们奇妙的味蕾。野菜一年四季都有，总能牵扯出许多与童年、与老家久久难忘的故事。那份怀旧的情愫，那份浓郁的乡愁，时时刻刻伴着我记忆里的味道在延伸。我们这些从农村走出的孩子，视野菜有非凡的情愫，舌尖上的记忆镌刻在童年的回忆之中。

    野菜躲在大自然的每个角落里，花开花谢，任其生长，有时被人忽略和遗忘。楼下小饭店也卖蒸野菜和荠菜馅饺子，小老板也称他的小饭店是“每个人的家乡，总有一道菜让你想家”，可吃过他的蒸野菜和荠菜馅饺子，少了几分家乡的味道，欠了几分乡愁。

    吃过午饭，父亲把一盘子蒸野菜端到自己面前，思考片刻说：“野菜在盘子里想家了，我想陪这盘蒸菜一起想家！”妻子低声问我：“父亲是不是说胡话？”我摇摇头，我太了解父亲了，他觉得自己就像盘子里的野菜，他没有忘记生长野菜的那片土地。与父亲一样，每个人都像盘子里的野菜，都会一起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