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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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5月2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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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咸浆

    □钟正和

    咸浆,全称应是“咸豆浆”。说起豆浆,举国上下皆知。但绝大部分地区的豆浆,要么是淡浆,要么就是甜浆。而在江浙一带,豆浆还有一种吃法,就是这咸浆。江南人对它的执着程度由来已久,甚至超出了早餐本身的意义,成为家乡味道的回忆。

    咸浆的“咸”,不是指放盐的咸,而是混入了丰富的内容。里面不仅有酱油、虾皮和葱花,还有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油条,最后还要淋上几滴红红的辣油,热气腾腾、实实足足的一碗,有稀有稠,亦汤亦饭。暑天喝得满头大汗,冬天喝得全身暖暖,很是过瘾!

    喝咸浆最好是在过去那种大饼摊上。那时的早晨,马路边、弄堂口随处可见这类平民化的摊店。支起的遮阳布下,几张黑乎乎的方桌边围满了前来吃早点的人们。一个个埋头啃上几口大饼油条,再撮起嘴,对着一碗碗滚烫的咸浆呼呼吹气,应和着摊上隆隆的鼓风机声,那情景、那氛围,在如今的连锁早餐店是感受不到的。而新的一天,也就在这街头巷尾的咸浆香气中渐次苏醒了。

    我工作后,有段时期曾住在陋室简户最多的中心城区。这里哪方面似乎都不怎么样,唯独吃的东西好。各类点心小吃,走几步路就能吃到,大饼摊更是遍布城区各个角落。离我住处不远处就有这么一个小店,老板娘是苏北人,半露天的店里摆两只炉子,一只油锅煎油条,一只烤炉烘大饼,另有一个齐腰高的煮豆浆的白铝桶,桶下有加热的小电炉。

    做咸浆的生意要好,靠的是四点:豆浆热、味道鲜、品相好、手势快。尤其是第四点极重要,老吃客不用尝,在旁一看便知。这家老板娘的整套动作就异常娴熟,一气呵成:从手腕到手指,一招一式,十个指头里全是表情,每一根手指上的招式都似婀娜多姿的旗袍女子扭动着的细腰,散发着市井烟火腾腾的气息。

    记忆中,生意忙时,老板娘总先在桌上摆好几只宽口浅底的蓝边大碗,乘着忙做大饼油条的空隙,往碗里预先放上冲咸浆的配料:剪成寸许的油条、一撮榨菜末、几粒小葱,再搁点小虾皮,还有一勺兑了些许香醋的鲜酱油。

    当有客人叫了碗咸浆,老板娘就会拿起紫铜勺,到铝桶中舀上一勺乳白的豆浆,然后高高举起,飞流直下般地倾进碗里,一勺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一大碗。豆浆煮得滚烫,又是高冲而下的姿势,一遇醋,瞬间起花,如同开出了一朵朵的棉絮,浓郁翻滚,香气四溢。最后还有一道必须的工序:滴上几滴辣油,一碗赏心悦目的咸豆浆就递上来了。

    一碗好的咸浆,除了要有浓浓的豆香味,还有一个要求:第一口必须烫嘴。咸浆一烫,没法大口灌,只能一个个撮着嘴、吱溜吱溜地喝。所以,好咸浆,一定是吃得出声音的。咸鲜的豆浆、喷香的油条、爽脆的榨菜,再加上火热的辣油,各种味道在嘴里交织在一起,一滴不剩地喝到碗底,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美妙到了心底。抹抹嘴,意犹未尽地走人,愉悦的心情真的可以保持一个上午。

    如今的老城区,大饼摊早已拆的拆、搬的搬,逐渐消失于人们的视线外了。即便找到那么几家,那咸浆也成了缩水减料版的。旧时那种真材实料的好味咸浆,可能只作为某种“忆往”的思念符号,偶尔存现于闲聊时的语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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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