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1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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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7月02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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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行销

    □王晓晖

    我十六岁离家,在乡下待的时间不算长,但乡间的叫卖声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是记忆枝节上开出的花。

    颤悠悠的扁担挑着晃悠悠的担子,是乡间货郎的标配,简单的吆喝引领着,像是轻快的风吹过田野乡间。

    那时物质匮乏,乡间行销受人追捧。麦芽糖,是儿时我和小伙伴们的最爱,我们最喜欢听到那铁质敲击的清脆声响,兑糖的贩子揭开覆盖的塑料薄膜,那淡淡蜜色的泛着一丝丝亮光的麦芽糖对我们是极大的诱惑。于是,家里存的锡质牙膏皮、过年杀鸡宰鸭时收集的鸡毛鸭毛,很快就装满了扁担的那一头。干脆凿下的那一小块糖,永远满足不了儿时的欲望。还能再添一小块吗?不会讨价还价,真是吃了亏!看那些婆婆妈妈会跟小贩们理论一番,总能得到多一点的糖块。

    兑米馒头,似乎只有老家那一带才有。米馒头相较于面的馒头,显白,它是米浆发酵蒸煮成形的,做成薄薄的扁圆形,用红曲在中心点上印子,很精致的江南稻米之乡的糕点。新米上市,总有小贩来兑米馒头。何谓“兑”?因为跟麦芽糖一样,可以出钱买,但更多的是以物兑物。只不过,兑米馒头的只能是米。米馒头有几种兑法:比如八两米兑一斤二两米馒头,但必须出几毛钱的加工费;出不起加工费,也行,折算米价,多点米来顶加工费;没有米,也行,出钱来抵买。那时真的很少零花钱,好在家里的米缸里还有米,舀上一勺,总能兑几个米馒头来解解馋。担子里的米馒头带着酒酿的香气,甜丝丝,韧结结。

    汤豆腐,其实就是豆腐脑。米馒头一般都是“早半晌”或是下午的“点心时”来叫卖,汤豆腐则是傍晚时才有,豆腐郎挑着一担木桶,木桶里装着嫩滑的豆腐脑。今天晚餐家里的菜少了,不够吃,大人们一般都会提前放出一只空碗,几毛零钱,嘱咐等下有卖汤豆腐的来了,记得打上一碗。汤豆腐也不称分量,只以碗来计量,用小瓢轻轻地撇来一层再一层,以装满一蓝边碗为限。许是刚做好,豆腐带着温热的豆子的清香,很是引人食欲。晚餐时,浇上酱油、滴上几滴香油,若再撒上几粒葱花,就色香味俱全了。

    来乡间行销的当然还远不止这些带着土味的吃食。初夏的时候,总有一些小贩挑着小鸡小鸭来卖,箩筐两头装着“唧唧、啾啾”的声音,小鸡小鸭毛茸茸的可爱模样老人小孩都喜欢。卖小鸡小鸭的摊来村口一转悠,箩筐周围总能围上一圈人,看热闹的小毛孩更是蹲在箩筐周围不肯挪步,对着小鸡小鸭指指点点,缠着家里的大人领几只回家去喂养。

    也有卖手作竹制品的,扫帚、洗帚、竹篮、淘箩,这些家用的竹器一般都是附近山里的竹篾匠人自家山上斫的竹子,闲时自己打造的,价格很是实惠。

    也有卖瓷质的碗碟的,卖稻草做的一提提的草纸的。后来,粗糙的黄稻草纸被漂白细腻的卫生纸代替了,叫卖葱油饼干、奶油蛋卷的也来了,乡间行销给闭塞的乡村带来了外面世界变化的讯息。

    那日来到一个叫做清潭的小山村,竟然又听到了久违的乡间吆喝叫卖的声音。只不过,叫卖声由扩音的话筒帮着传播得更远,而且是事先录好了音的,一遍一遍地重复播放。那些货物也是装在一辆电动三轮车上,不再用肩挑手提,行动更加方便快捷。

    车上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塑料制品,有舀水的水瓢、装水的水桶,大个的如盖在桌上的食罩,小个的有肥皂盒子、塑料夹子,琳琅满目。叫卖的小贩说,他一般会隔一段时间来村里转转,总有哪家缺个脸盆水桶的会光顾他生意。除了这个清潭村,临近的几个小山村也是他的地盘,由于远离城镇,地处偏僻,买东西不方便,于是乡间行销就有了存在的契机和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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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