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培

    先生去上海崇明岛开战友会，回来时，竟拉来一大捆芦稷秆。

    芦稷，北方人叫“甜秆”，宁波人叫芦稷秆，它是高粱的变种，又称芦粟，学名叫糖高粱。过去，农村几乎每家每户都会种一些甜糖芦稷秆，它形似芦苇，吃法又像类似甘蔗，却要比甘蔗苗条、清脆、美味。芦稷秆不仅可以解渴，还能补充体力。那个年代，买糖要凭糖票，所以家家户户都用它来熬糖。芦稷秆汁水充足，果肉甜脆，甜中带鲜。平时，都舍不得吃，一般用于招待客人泡糖茶或适合给坐月子的产妇吃。因此，甜糖芦稷秆深受老百姓的喜欢。

    芦稷秆可以生津开胃，可以说是老少皆宜的小零食。吃起来方便，只要将外皮壳撕开就可以食用。它含丰富的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还有稀有的铁、钙、磷等多种营养成分；又有清热解毒之功效，在夏天吃的话可以清热解肺。芦稷秆中富含膳食纤维，还有一个重要功能，即可以通肠润便。

    说起芦稷秆来，勾起我儿时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时，童年的我们住在73号部队家属大院。母亲利用暑假空闲，在门前开了一块荒地，围上篱笆墙，种上了西红柿、青瓜、辣椒、茄子、葫芦等果蔬植物。其中，靠近篱笆边还种了几棵芦稷，说是成熟后可以给我们姐妹俩解馋当零食。一听是奖励我们的，劳动热忱高涨。我们浇水、施肥、拔草，非常勤快。芦稷在我们精心呵护下，全身碧绿，叶片长长，个头高高，有模有样，像挺拔的小战士。

    我天天追问母亲什么时候可以吃了？不知什么味道？甜不甜呀？物资匮乏的年代，没有零食吃的小孩嘴更加馋。一日，院子里四五个小男孩结伴而行，中午午睡时间前来偷芦稷秆。警惕性很高的姐姐，得知后飞奔过去奋力阻挡。在你拽我拉的抗争中，篱笆外的小男孩突然松手，姐姐因用力过猛和惯性作用扑向竹篱笆。顿时，姐姐倒地，双手护脸打滚，大哭大喊，我们吓坏了，凑近一看，姐姐眼睛、脸、手上全是血，赶紧喊母亲送姐姐去医院抢救……

    幸亏竹篱笆风吹雨打，霉烂干脆，断竹片无力不易深插，天助我也，老天终于保住了姐姐的双眼。晚上，母亲从手帕里取出三段竹片，看着蒙住双眼的姐姐，既恼火又后悔，好生郁闷，埋怨声中突然起身，愤怒又毫不留情地将所有的芦稷秆统统铲除。我日盼夜盼的芦稷秆没有了。从此，我再也没有品尝过芦稷秆。

    一别五十余载，而今又见芦稷秆，激动心情可想而知。管它干净不干净，我像悍妇似的，拿起就啃。嚼着嚼着，嘴巴的味蕾感觉有点甜中带咸的味道，因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所以就觉得芦稷秆应该就是这种味道，越嚼越香，越嚼越来劲，吃得我津津有味。突然眼尖的先生大声疾呼，“傻瓜，手割破了，都流血了还在吃！”于是，消毒、创可贴包扎……

    看来，这辈子想吃芦稷秆没那么容易，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追随、痴迷，也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每件东西都有他的个性和脾气，只有彼此了解，互相信任，才能和谐相处。又见芦稷秆，曾经的着迷、伤心，都是心动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