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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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8月05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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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像糯米饭的虾

    □虞燕

    有这样一种虾:体柔壳软,月牙状,呈白色乃至半透明,比饭粒大不了多少,口感鲜美且软糯柔嫩,我们称其为“糯米饭虾”。小时候,一吃糯米饭虾就会想,怎么不等虾长大点再捕来吃呢,肉多了应该更好吃呀。后来才知,人家品种如此,就像圣女果注定不能大如西红柿,桔瓜再怎么努力长也永远赶不上普通南瓜一样。

    糯米饭虾大名叫毛虾,属浮游动物类群,随潮流推移而游动,常见于沿岸、岛屿一带。从前,岛上时有摊贩从渔船直接拿货,挑着箩筐走村串巷地叫卖:“糯米饭虾要喂,糯米饭虾要喂(要吗)”?远远瞄一眼,白花花的,摊贩真像挑着两筐大米,却比大米亮,尤其在阳光下,新鲜的毛虾闪耀着碎银般的光泽。

    作为一道经济实惠的荤菜,少时,糯米饭虾在家里餐桌出现的频率很高。做法极简单,洗净后加点水,撒上一撮盐,煮几分钟即熟。别看虾个头小,鲜香味却足够浓郁,能飘出老远。煮熟的糯米饭虾不再剔透,装在盘子里,竟有一种白棉布般的纯净与温柔,用筷子夹起一小撮放进嘴里嚼,嫩生生、软糯糯、咸滋滋,鲜气久久不散,这样的家常菜怎会不受欢迎呢?

    上学时,母亲大清早买来糯米饭虾,煮熟后才把我和弟弟叫醒。厨房里白汽氤氲,柴火味、米香味、海味特有的香气混合在一块儿,我们翕动着鼻子,嗅觉引发了食欲,咽下口水时,肚子便很配合地“咕咕”叫了。小圆桌上已摆好两碗汤饭,一盘糯米饭虾,一眼望去,三样都白白的,瞧着舒服。汤饭就着糯米饭虾特别香,嫌筷子夹得少,吃着不过瘾,我干脆用小调羹舀着吃。不多会,一碗汤饭就落肚,浑身热乎乎,感觉自己力气都增加了。到了学校,虾的鲜咸味还在嘴里荡漾。

    糯米饭虾几乎跟所有蔬菜都搭,炒菜时搁一点,增鲜提味,根本不用放味精了。尤爱糯米饭虾炒韭菜、炒莴笋,深绿浅绿之中夹杂了点点白色,清爽清新,令人眼前一亮。尝一筷,蔬菜的爽口与虾的鲜醇相遇,滋味美妙。岛上有一道汤菜,我们叫“浆”,就是在淀粉里加入水,搅拌,使之成为稀薄的淀粉汤,而后慢慢倒入将熟的蔬菜汤里,起锅,装大碗。纯蔬菜的“浆”未免寡淡,有梭子蟹或石蟹时,切几块进去自然鲜美,然螃蟹不常有,价格也高,还是新鲜的糯米饭虾更适宜更方便,撒一把入汤,能为这道“浆”增色增味不止一点点哦。

    小学时的某次运动会,在海军码头大操场举行,结束时,为不远处飘来的香味丢了魂。循香而去,操场边有个奶奶正用小煤炉煎食物,她舀起飘着葱花的面粉浆倒进笊篱,笊篱已入油锅,用筷子夹起若干萝卜丝混入面粉浆,又铺上一层白嫩嫩的糯米饭虾,细细密密的,最后用一勺面粉浆封上。冒着泡泡的油热烈地拥住了它,那种香怎是一个小孩把持得住的,乖乖掏出钱买了一个。圆墩墩亮黄黄的饼被包在纸里,纸逐渐被油浸润,变得透明,顾不得烫嘴,咬上一口,小小的我竟被美味惊得说不出话来,忘了问那叫什么饼。

    此后,日思夜想,缠着母亲也做这样的饼吃。母亲根据我描述的,备齐了食材,但加工程序就没那么讲究了。她将面粉调成糊后,加适量盐,糯米饭虾、刨成丝的萝卜以及葱花一股脑儿加进去,拌均匀,用筷子夹起一小团一小团,放入油锅煎。捞起入盘,一团一团紧挨着,金黄中带点点绿,虽跟那个奶奶做的不同,却也自成一味,酥、脆、鲜,我称之为“糯米饭虾饼”。每每咬到糯米饭虾,嫩且香,顿生一种满足感。这道小食在我们家保留了下来,母亲住我这边时,清晨在厨房忙碌,锅铲相击的声音甚是悦耳,不多久,便端出满满一盘子的“糯米饭虾饼”,真是幸福的早餐呀!

    海鲜想保存得久,无非就是腌制或晒成干货,虾皮就是毛虾的干制品。有人误以为虾皮是虾的皮,闹了笑话,只因糯米饭虾体小、皮薄,晒干后跟一层皮似的,故名“虾皮”。虾皮分生干品和熟干品,均被装于罐子或塑料袋里,需要时便倒出来一些,非常方便且实用。熟干品简直可作为零食,有事没事嚼一嚼,既解馋又补钙,要知道,虾皮可是有“钙库”之称的啊。

    虾皮作为纯天然味精,食用方法多到数不清,可谓百搭圣品,虾皮蒲瓜汤、虾皮摊鸡蛋、虾皮拌豆腐,虾皮火腿蛋炒饭……实在没菜时,烧壶开水,冲泡个虾皮紫菜汤,那可是岛上的经典菜,两鲜合一,一口一口喝下去,抚慰了味蕾,滋润了肠胃,余味悠长。

    小身板的糯米饭虾,在众多海鲜里并不拔萃,但人们喜爱的就是那种家常气,素朴却不寒微,平易而不自轻,就如多数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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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