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 鲁迅先生的这句诗我最喜欢,心情不爽时会借此宽慰一下自己,虽然本人从未有过小楼。 前面文章写的钱湖211创意园区中的“小楼”,由于地块的逼仄,房屋进深较浅,只能算是“半楼”。楼主是古建筑专家,又是文化系统出身,自然懂得借地借势的腾挪之法,但他就是造了“半楼”。 想起了天一阁园林中的兰亭。这兰亭也只造了半个,借水池西边的一角筑起,黑瓦短檐,朱柱雕栏,却也玲珑剔透,小巧可人。真是:楼亭不在大,有半亦可;池塘不在深,有仙则灵。这“仙”就是建造者的匠心。匠心独运,布置得当,自然化小为精,令人驻足了。 而这“半”,却也是魅力无穷。我曾引用清代学者李密庵《半半歌》写过文章,但这几句还是值得再读:“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半中岁月尽幽闲,半里乾坤宽展。……酒饮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帆张半扇免翻颠,马放半缰稳便。” 信马由缰地想来,这天一阁的藏书也蕴含着“半”:是祖宗范钦公只做了一半,让后代子孙再做另一半的事。范钦公造了“宝书楼”,于私心说,是想“永宝藏之,传于后世”。传于后世做什么?后生者我自然无法知道祖宗当时想的是什么。但从客观上说,有聚必有散,藏书有传承的时候,有捐献的时候,也有散佚的时候,或者说总有公之于世的时候。那么,这藏书,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不是为着后继的某一代而保存当时的精神产品的行为呢?藏书,其实是为着某一天的捐书,或是为着某一天的“公开”?《半半歌》还有这样几句:“一半还之天地,让将一半人间,半思后代与沧田,半想阎罗怎见。酒饮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 想至此,不由微微一笑,这怎一个“半”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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