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乡钱湖,颇具“太湖气魄、西子风光”。 何谓“西子风光”?即与西湖一样,细微处亦能见精华,如杭州卧龙桥畔的郭庄。 钱湖畔的211创意空间中,也有这样的所在。朋友在这里面造了两幢楼,虽然这楼也讲究,仿西洋大别墅的风格,建材原装进口,如花窗玻璃、马赛克之类。这些豪华的装潢也就看了几眼罢了,倒是楼旁的亭园让我流连忘返。 推门进去,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居中有一小楼,绿波环抱,飞檐跃然,轩窗敞亮。入室,一条案,一方桌,两明式座椅,别无赘物,顿见主人襟怀。 由西厢出,移十数步,有一石亭,枯藤缠绕,绿树掩映,古韵盎然。吾等红尘中人不由感叹:人生有此,夫复何求? 文化人的理想境界,以我门外汉的揣度,一是珍本盈室的书房,一是自成一统的小楼。劳作一生,小有成就的话,弄间小书房,应该不是难事,珍本可能就没有了。倒是这小楼的构筑与拥有,就是有钱有势,也未必有此雅兴,有此眼力。 “花外轩窗排远岫,竹间门巷带长流。”这小楼生活的雅致,是种阅历,是种追求,更是种情怀。唐诗宋词的大师们或借景抒情或咏物言志,留下了千古不朽的名作,也遗赠了超越时空的“意象”,如:“东风”“西窗”“芭蕉”“丁香”,等等。 这“小楼”,亦是古人创造的“意象”之一,蕴含了文人墨客的多少思绪?“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深巷卖杏花。”自是从小能背的陆放翁名句。“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这宋代秦观《浣溪纱》里写的,倒极切合我今天浏览这江南小园的景象。“独立小楼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唐代冯延巳的寂寞与失落,越千年时空而来。然而,最伤心凄凉的莫过于南唐的李煜了:“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小楼雅否,还看谁人在用。夏降急雨,宜听鼓敲黑瓦;冬飞密雪,宜围炉品茗;春风鼓荡,宜奏琴,琴调和畅;秋意萧瑟,宜咏诗,诗韵清绝。闲时把卷,不妨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忧时登高,放眼风帆沙鸟,烟云竹树。人或曰:此神仙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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