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宝珠

    我喜欢静谧的田园生活。

    平时，稍有空暇，就会走进小菜园，低下头，睁大近视眼，用心观看种下的绿色蔬果的生长。仔细观察它们的叶片是否长大，茎干长高多少，有没有虫子祸害。

    我常常踩着一脚烂泥，从菜园这头瞅到那头。有天突然发现，黄瓜棚旁，有一棵眼生的植物。小巧玲珑，摊着墨绿色的掌状叶片，正滋滋润润地生长着。认不出这是什么植物，为什么会在小菜园落户。

    待到草长莺飞的初夏，黄瓜、带豆、番茄，吸吮着充沛的阳光，蹭蹭蹭往上疯长。这个“外来客”也生机勃勃，它与相邻的黄瓜比拼似的长叶、长藤蔓，较劲似的爬高。它的藤蔓，率先占领瓜棚。而后，趁着黄瓜棚上端空空荡荡，用它那顽强有力的蔓须攀卷而来，牢牢盘桓在搭棚的塑料绳子上。它反客为主，洋洋洒洒，真想把它一把拽下，清除出小菜园，给老实吧唧、勤力孕育果实的黄瓜腾地儿。不经意间，竟发现它藤蔓拔节的叶腋下，有嫩绿色纺锤形的雏果生成。

    那吊在藤蔓上的果实天天见长，已能清晰看到果的表面疙疙瘩瘩的瘤状凸起，觉得似曾相识。细细想来，原来长的是金铃子。金铃子是一种水果，听名字很显高雅、金贵。它与苦瓜长得极其相似，且同属一科，都具有清热解毒功效。果实成熟时，瓤是红色的，味甘甜可口。

    三十多年前住温州时，楼下的邻居用围裙兜来一捧给孩子吃。金铃子，温州话叫红泥，也叫红娘。它外形奇特，招人稀罕，孩子喜欢吃，我也爱不释手。因它土生土长，农家只是种些给孩子吃吃玩玩。多年来，曾去水果店、菜场寻觅，一直未遂心愿。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棵自来的金铃子，让人惊喜不已。它那缠绕在黄瓜棚的藤蔓，散结着七八个果实，嫩绿的、黄绿的、金黄的。微风拂过，像铃铛似的摇曳着，美美地点缀在一片绿色中，实在喜煞人。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还没采摘，台风突然来临，大风刮倒瓜棚，金铃子的藤蔓也被生生扯断。在一片狼藉中，好不容易找到与黄瓜藤绞在一起的两个成熟的金铃子。小心翼翼地摘下，准备来年“传宗接代”。

    第二年谷雨后，挑一个雨后湿润的阴天，把悉心培育出的金铃子苗精心移栽。一心想多种些，这块整畦的肥沃好地种上了，那些边边角角的零星地种上了，连墙角旮旯也种上了。突然感觉自己对金铃子特别钟爱和偏心。

    我们给金铃子搭架子，拉绳子。其实，金铃子好种好栽培。不嫌土地贫瘠，只要沾土就能成活，种下不久便快速长叶、长藤蔓。

    金铃子孕果了，抬头望去，一条条藤蔓上都挂着纺锤形果实，从小拇指大小开始，渐渐膨大。终于，金铃子的果皮由绿色慢慢变黄绿色、金黄色，上面鼓起的瘤状明显凸现，映衬着鲜红色的瓤，让人馋涎欲滴。

    情切切，盼到金铃子采摘的最好时机了。手持剪刀，把吊在低处的直接伸手剪下，高处的借助梯子收摘。缠绕在松树顶上又大又黄的，够不着，就放弃了。整整摘了大半脸盆，捧一大捧赠送邻居尝鲜。

    金铃子，瓜瓞绵绵，三五天就可采摘一次。但是，大家很快发现，成熟的金铃子大多破损有洞，瓜瓤已变质发馊。后来几次摘下的都是这样，是谁搞恶作剧？清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像在提醒我。我奔向阳台，看到松树上不知名的鸟儿和盘旋在金铃子上的白头翁，恶作剧的肇事者找到了。知道鸟儿喜欢啄食成熟果实的特性，便把即将成熟的金铃子，套上纸袋保护起来。

    当然，不忘给鸟儿留吃的。但凡长在高处的金铃子，豁达地留给鸟儿。一时间，光顾小菜园的鸟儿多了起来，乌鸫、山雀、鹊鸲汇聚。不禁兴叹，这难得的人与鸟儿和谐相处的生动画面，无疑是金铃子带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