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慕容 一到节假日,基本上就看不见女儿的身影了,几个培训班算是白报了,不用说,是被“神仙姐姐”诓走了。不过“神仙姐姐”的观念深得我心: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这次,“神仙姐姐”是去青岛一家卫视客串主持一档美食节目。“神仙姐姐”从青岛发回视频,她和我女儿正在栈桥上自拍,天空湛蓝,海风激荡,鸥鸟翩跹,裙裾飞扬,连墨镜都遮不住瑰丽的心情。 “神仙姐姐”,其实是我的表妹,年届不惑,比我小三岁,至今未婚,也不知用了什么驻颜的方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许多,朋友圈里人称“神仙姐姐”。名义上,我比她虚长三岁,但在崇尚国学的“神仙姐姐”眼里,老大的位置当以能者居之,她自诩满腹珠玑,明白的事理比我走过的夜路还多,不仅直呼我名,好不容易见个面,还非要给我洗脑上课。她不但敏于行,也敏于言,一口伶牙俐齿不去说脱口秀真是屈才。她学富五车,琴棋书画、文史哲科均有涉猎,是个杂家;她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既能炒股,也能炒菜。她总有无穷的精力去追求新的事物,有所执又不囿于此。我一直认为,她至今未婚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男士能跟得上她思想的变化。 虽说“神仙姐姐”现在是个令人羡慕的自由职业者,但她也曾在体制内的三甲医院里工作多年,如果按部就班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应该就是个护士长了。 在她多愁善感的少女时代,幻想着成为简·奥斯汀一样的女子。每年暑假从宁波城里来到奉化乡下的外婆家小住,随身的行囊里总是塞满了外国名著。我那时痴迷武侠小说,亲妹是琼瑶迷,对她的《傲慢与偏见》不屑一顾。她总是埋头看书,不苟言笑,是大院里唯一不会跳皮筋的女孩。“城里来的孩子就是文气!”不光是家族里的女性长辈,就连隔壁邻舍,见了她也赞赏不已。估计“仙气”就是那时候炼成的:外婆在她面前放了一碗乌紫杨梅,她看书的时候心无旁骛,浑然不觉杨梅已被我偷光。 总以为护士是再适合她不过的职业了,以后顶着“白衣天使”的光环也不愁没好人家嫁。正当家族里的人纷纷动员为她物色相亲对象时,她却辞了职。“神仙姐姐”的辞职说不上深思熟虑,但也绝非心血来潮。她取出一部分积蓄,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在外面潇洒够了才回家思考生存问题:要不找个条件优渥的有钱单身汉嫁了,要不就自己创业。她信奉“现代的女性需要财务自由”的道理,决定自寻出路。 她做过直销,开过风靡一时的“杀人游戏”和“密室逃生”,后来又经营微店。通过自学,考出了营养师、茶艺师、面点师、药师……她各种各样的执照一大堆,对于常人,任何一样,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领,她却常说:“这些技能,充其量只是生活的点缀,如果用来谋生,那不就糟蹋爱好了吗?我不做有违初衷的事。”我不知道她的初衷是什么,一个看似什么都不专注的人,也许是这世上唯一对自己认真的一种人。但别人不服气不行,自从辞了职,她没上过一天班,也说不上她的主业是什么,却过着天天旅游、健身的生活,各种讲课、录制节目的邀请纷至沓来。 之前姑姑担心她的婚姻问题,托亲戚朋友带回一大堆相亲信息。“神仙姐姐”碍于面子,也硬着头皮去咖啡馆里见过几个。别人相亲,都是寒暄几句,直奔主题,她口若悬河,从理财说到哲学问题。最后亲没相成,大宁波的青年才俊们倒是认识了不少,有些还成为她的粉丝。后来姑姑亲自上阵,带了某位朋友的海归儿子,赶到她的工作室,这情势如同逼婚。“神仙姐姐”夺门而出,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才知,她是去宁海一个叫“白云观”的地方修炼去了。未曾想,“神仙姐姐”却由此喜欢上了佛法,还身体力行,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做些善事,除了白云观,她最喜欢去一个叫“雨花斋”的免费素食馆里做义工。 世人忙碌,终日奔波苦,“神仙姐姐”却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出世”与“入世”之间,红尘扬波,乘风破浪,好不逍遥自在。这次从青岛回来,又一个秋天来临,自称“酱紫妹妹”的她又该为自制柚子酱和梨膏糖忙碌了。最近她又迷上了布艺和植物染,当她一身宽松绵柔的“中国风”出现在我面前时,即使在炎热的早秋,也会感受到云山雾水般的清凉与舒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