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亚萍

    夏秋之际，木槿花悄无声息地开了。

    木槿花也叫朝开暮落花。据说，每一朵花只开一天，早上开了，晚上或是第二天早晨就凋落了，所以诗里有“中庭有槿花，荣落同一晨”的句子，意为一天之内，即荣枯一生尽矣。“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唐代诗人李商隐的《槿花》诗也佐证了它朝开暮落的说法。

    木槿花是美丽的。它从夏天开到秋天，用白的、粉红的、浅紫的、深紫的颜色填补了夏秋季节单调的色彩，像芙蓉花，又像牡丹花，延续了烂漫春花，直至深秋的斑斓。三千年前在《诗经·郑风·有女同车》中，“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木槿花被称为“舜英”或“舜华”，一说女子的容颜如木槿花一样美丽，又说木槿花花期之短，朝开暮落。

    木槿，落叶灌木，旧时多漫栽木槿成篱落，现在城市里园林中种植的越来越少。木槿花真如诗中所言的朝开暮落吗？我有些怀疑。为了证实，我找遍了家里附近的几个小区，未果。恍然记起曾经在南雅社区有过偶遇，决定专程去看它。小区游泳池南的道路边上，隔三差五地种植了十几株木槿树，早上的阳光已为花儿们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它们淡粉色的花瓣，牙黄色的花蕊向外伸张着，缀着粉嘟嘟的花粉，花瓣边压着边，就像一张张笑脸，清清静静的，又像含笑的清水芙蓉。在一树粉红中，有一枝斜伸出来，紧挨着这朵怒放的芙蓉般花朵的，是一朵将开未开的成熟花苞。我微微蹲下身体，用手机把它们镶嵌在蓝天和小区房屋的背景中。

    太阳西下时，经历过白天日头的暴晒，早上开放的这朵花瓣全身收缩了些，但没枯萎，那朵成熟花苞往外努力地撑开了些。第二天一早我去看它，这朵开放的花居然重新开成了轰轰烈烈，与边上的半开花苞，呈挤挤挨挨之状。想来，经历过几千年的花儿性情也有了改变。

    木槿花，可以说是我最早认识的花之一。我的童年时代是在乡下奶奶家度过的，奶奶家的小花园与邻居家的隔离是由木槿篱笆做的。每年到了夏秋时分，木槿花开前赴后继，我从没关注过它开过多少朵花，只看见它开得无穷无尽。每到农历七月七，我们一早就提着篮子去摘槿叶。在河埠头里洗过槿叶后，从槿叶中搓出一种黏黏的绿色汁液，用来洗头，洗过的头发柔柔的滑滑的，比起平时用咸肥皂洗头的，那可是要柔顺多了，只是这种天然的洗发液我们不会贮存，也只有在这一天用。

    转眼又到了七月七，木槿花开满树烂漫如锦，勾起了我的童年记忆。我要去摘来槿叶，重温儿时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