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

    几年前，偶尔有事去一个偏僻的小村。天正飘着毛毛细雨，因为小路狭窄又交错，只好把车停在大路旁，撑起伞步行进村。斑驳的水泥路面坑坑洼洼，不小心还会踩到一些在农村随处可见的鸡鸭的杰作。小村房屋七零八落，墙壁经长年的风吹雨淋已是色彩斑驳，而且都是一律的冷色调，那么夸张而又冷冷地张扬着。虽然屋旁也不乏有一些花坛，但因为是冬天，那些没人修剪打理的枯枝败叶早已剥夺了那一丝丝勃勃欲动的生气，整个小村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美感。

    原本以为这样偏僻的小村会有一种江南水乡特有的神韵，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有的是破败，是单调，是灰色，是沉闷，是死寂。

    只是因为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只好一路埋怨一路后悔一路前行。

    拐过一个弯，忽然眼前一亮，那是一抹鲜绿的色彩，那么突兀那么鲜明那么招摇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在石灰涂抹却有部分脱落的斑驳的墙壁边，在简易的石砌的狭长的长方形花坛里，是一畦鲜为人知的寂寞的菜绿。那是即使在寒冷的冬季也能快乐生长的小青菜，在不足五平方米的不是很肥沃的土地里密密油油地绿着。菜看不出是否收割过，只觉得密密麻麻地挤占了整个花坛，却很自然地分出了三个层次：有大一点的，颜色呈深绿状，或许是几个月前种下的，它们挤着挨着很热闹地抢占着生存的空间；有中等一些的，色彩稍淡一些，或许是一个月前种下的，它们尽量挺直身子在接受雨水的滋润；也有一些很小很嫩的，大概种于一周前吧，刚刚好奇地探出头来，密密地平铺着，仿佛鲜绿的地毯。细雨轻轻飘飘地从空中洒落下来，小心地轻吻着这些可爱的绿色生命，那从屋檐经水管流泻下来而汇聚成的水流欢快地滋润着这一方有着生命涌动的绿色土地。花坛的上空弥漫着一股清新的空气，让人的心情随之愉悦。随之的旅程也因此显得轻松而惬意。

    那一方土地、那一畦菜绿，就这样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原来风景也需要营造。猜想主人肯定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在繁忙生活的空隙里，用心地给这灰色的一片抹上靓丽温馨的一笔，不仅给了生活以滋润，更给了心情以愉悦。想象着大雪纷飞、寒风凛冽、菜价上涨的时候，拔几棵青菜，简单地一洗，把一株株几分钟前还活灵活现的青菜放入自制的火锅料里，要多新鲜就有多新鲜，要多环保就有多环保。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有说有笑，虽无山珍海味，只几棵青菜，但这已足矣，热乎乎的感觉一直会从嘴里蔓延到心里。

    自那以后，当我有意识地去留心去关注的时候，我发现生活中不乏这样那样蕴涵生活情趣的风景。

    曾看到，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区里，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见证着小区的古老，在大树的根部，有一块不足一平方米的正方形的土地裸露着，几棵小青菜、几根细长的葱，就这样被安家落户在这里。是有心人在营造着一种简单的风景、一份简单的心情。

    也曾看到，在有防盗窗围着的阳台上，几只废弃的搪瓷脸盆，几抔不是很肥沃的泥土，也是几棵菜、几根葱，给单调的阳台增添了几分绿意。

    曾试着找来一只白色的泡沫塑料箱，从老家运来一些泥土，安放在有阳光光顾的角落。从蔬菜种子店挑选了一些易种易活而且种植期比较长的种子，小心地把种子均匀地撒在珍贵的泥土里。于是每天一有空就去看，常常为种子的发芽而惊呼，为它们的长大而欣喜，也为它们的中途枯萎而叹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居然也尝到了收获的喜悦。今年暑假，撒下了一些空心菜的种子，没想到割了一茬还有一茬。每次新鲜的菜叶一下油锅，马上就有绿色的水分渗出，随之就会有一股诱人的香味缥缥缈缈地触及你的味觉，让你产生一种菜还未起锅就想一筷子送进嘴里的感觉。

    其实生活有时真的需要简单的创意。一方能够承载泥土的狭小空间，一些能够展现绿意的弱小生命，一份能够体味生活的恬淡情趣，就可以把平淡的生活嚼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