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明

    自从父亲的木工活断了之后，一直赋闲在家。闲的时候长了，招来了母亲的“不满”。问他，你打算一直这么闲着吗？

    父亲说，我这不在想吗，看看干点什么。

    你那明明是打瞌睡好不好，是在想事情吗？

    我想好了，做点小板凳，去集市上卖。

    父亲说干就干，把家里的一些木料用起来，花了几天工夫，做了二十来张凳子。然后，遇到附近村子有集市，就赶集去了。

    父亲没少来乡村集市，以前都是以买家的身份来的，以卖家的身份来这里，还是第一次。他停好电动三轮车，从车上取了五六张凳子下来，坐一个，摆了几个。不吆喝，不写牌子，就静坐在那里。

    坐着实在无聊，就与旁边摆摊的闲聊。卖水果的也没多少生意，与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侃。9点来钟过来，很快12点多了，到了吃饭的点。父亲想回去吃饭，可一张凳子没卖出去，又有点不好意思回去。干脆买了几个烧饼垫一下，吃完感觉有点干，又买了一瓶矿泉水。

    这下好，凳子没卖出去一张，一分钱没赚，倒是贴了五六块钱进去。

    守到下午三点来钟，看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少，父亲收了凳子，骑三轮车回家了。进门看到母亲，母亲问他，生意咋样，卖出去没有？

    没卖出去，父亲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中午不会是饿肚子了吧？看父亲回答得有气无力，母亲有点关切。

    没饿着，吃了几个烧饼。

    你这可以，钱没赚到，倒是能花钱。下次赶集，记得中午回家吃饭。

    父亲点头。

    再去赶集，父亲带上了那个能装两升水的大号水杯，还找了几本《知音》、《读者》带上。与母亲打声招呼，我赶集去了。

    去去去，别整天在我面前打瞌睡就行。

    父亲嘿嘿一笑，把板凳、书、水杯往车上一装，就出发了。

    每次到了集市，不管别人生意怎样，他这里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父亲也不急，有时与别人闲扯，看别人忙了，他就看他的闲书。阳光洒落，他还蛮享受的。

    父亲的板凳生意冷清，十次得有七八次一无所获。最红火的一次，卖出去四张凳子，把父亲乐了半天。

    我们给父亲分析，就他做的凳子，用二三十年都不带坏的。我们家里用的凳子都是几十年前的，除了磨得油光发亮，其他都好好的。因为没坏，所以也没有添置过。

    和母亲通电话，问她父亲在家没？母亲说没有。问她父亲是不是又赶集去了。你爸出去干活了，有几口棺材要打，和你叔两人过去了，能干十多天。

    我对母亲说，我爸在外干了一辈子木工了，60多岁了，也该歇歇了。别赶集了，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

    你知道啥，一直干活的人闲下来容易生病。你爸不打牌，又不喜欢串门，整天闷在家里，就坐那打瞌睡。整天这个样子，身体很容易垮掉的。让他去赶集，晒晒太阳，与人聊聊天，不比闷在家里强多了。你以为还真指望他赶集赚钱啊？

    母亲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羡慕父亲了。就是不知道集市上晒太阳的父亲，有没有感受到母亲的那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