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

    爱舞蹈，爱上舞蹈课。

    老师姓张，精干，瘦高，不多的花白头发在脑后扎成个小辫儿，眼神炯炯。虽年过七旬，依然魅力十足。

    张老师原来一直在学校执教体育，到后来半路出家学起了国标舞，舞伴就是他的妻子。夫妻二人挤出所有空余时间北上南下拜师学艺，这一学就是二十几年，属于甬上领先走国标路线的时髦人物。之后他们还陆续带出过一大批学生，在市级、省级乃至国家级的舞蹈大赛上取得了相当不俗的成绩。我因为一直喜欢舞蹈，有一年冬天突然兴之所至想去学拉丁舞。在听取别人的建议之后就到了张老师授课的体育中心，随即喜欢上了那里的环境和氛围。

    第一次走进拉丁舞教室，张老师正在上集训课，一群宁波大学的学生在他的指导下旋转、进退、摇摆，肢体舒展奔放，线条流畅而优美。对于我这个不速之客的贸然闯入，在询问明白来意之后，张老师热情邀请我在旁观看。伦巴、桑巴、恰恰……即将参加华东地区锦标赛的选手们排练得十分认真。零距离的交流和音乐的冲击立刻将我俘虏，脚下不由自主随着节拍点击。拉丁舞独特的张力让我想起拉美人的说法：“在一场舞蹈过后，你会发现地板上有一种被爱灼伤过的痕迹……”拉丁舞确实有如此的魔力，能在不经意间点燃人们深埋心中的激情与渴望。

    正式开始上课以后，更多时间面对的是枯燥的基础练习。重复再重复，直到将一个摆臂定位或一次跨步回首形成精准的肌肉记忆。练习常常使人乏味懈怠，于是休息时间，张老师就会说起他当年学舞蹈有意思的细节。那时根本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条件，经常找不到合适的练习场地，更别提有空调的练功房。夫妻俩就在河边或者小广场见缝插针地觅一块空地练习动作套路，有时候练得忘乎所以，天黑了、肚子饿了都不觉得，还表情生动夸张地来一句：那石头地——特别费鞋。

    在张老师的影响下，我对国标拉丁舞增加了更多的了解，它们拥有不同的身份和发源地，各具特色，在社交文化中的地位无可取代。伦巴，被誉为拉丁舞之魂，许是与爱情故事同生共长的关系，它的音乐听起来像带点忧郁的浪漫情人。伦巴不似恰恰、桑巴那样俏皮奔放、激情四射，但它能直击人心，通过自己的眼睛领悟他人的内心世界。它的音乐感人，节奏舒缓却充满潜移默化的张力，能触及心灵深处非常敏感的境地。伦巴舞蹈中女舞者缠绵妩媚，肢体柔美；男舞者则阴柔中暗藏刚劲，很像热带雨林中藤与树的关系，关键在于两人的交流互动，舞伴间的默契和信任是跳好伦巴的点睛之笔。

    牛仔舞看起来更像年轻人的专属舞蹈，节奏快、耗体力，不停地点踏、旋转、换位，让观者眼花缭乱却又心里痒痒、蠢蠢欲动。牛仔舞的音乐形式欢快，舞蹈形态风趣活泼，仿佛能透过舞者看到马背上英姿飒爽挥舞皮鞭的牧羊小伙和农场上丰收后开怀豪饮的牛仔姑娘。娇俏、兴奋、活力四射，脚底像是装上了弹簧，十分考验舞者肌肉的爆发力和身体对平衡的掌控感。

    十多年过去，在整理鞋柜的时候，打开盒子看到保存完好的拉丁舞练习鞋，脑海里就浮现出张老师上课时的样子。写下这些的时候，仿佛张老师就在身边，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意融融，“莫偷懒，莫怕苦，一定要多多练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