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培

    转眼间又到了年关，女儿趁双休日说是要帮家里彻底搞一次“断舍离”。“断舍离啥意思？”“大扫除。”“好呀！”我当即表示赞同。后知后觉的我现在才明白，“断舍离”原来是以清理房间为名，实则是大手大脚、不怕肉痛地丢东西罢了。

    儿时，物资匮乏，从小养成的生活理念加上传统的“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精神灌输，节约之风传承了几代人，深植心中。所谓断舍离，何来之有！

    首先，断舍离从贮藏室开始。积木、雪花片、灌篮对抗机、轨道小火车、恐龙蛋、变形金刚等等，两大箱女儿儿时的玩伴，此刻全部被她无情地抛弃。那是与童年的告别，我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外壳包装盒，真有点依依不舍。女儿过来：“妈妈，几万元一平方的房子，您就堆放这些垃圾？”紧接着，陶瓷脸盆、陶口杯及陶瓷冰碗都被无情地处理不要了。“这脸盆，是我先进工作者奖励的；这陶口杯，是我退共青团时团委发送留念的；这冰碗，是我知识竞赛答题得到的。”我眼眶湿润委屈极了，像无端地告别了昔日的一些挚友。

    旗开得胜的她，又将战役阵地转移到书房，顿时，书、刊、报、学习札记被砍掉了不少。不甘心的我，蹲在地上仔细地在旧书堆里淘宝，挑上几本《作文技巧指要》《优秀作文选》《好事好作文100篇》《作文点评辅导》等书，准备送给民工子弟学校的小朋友。

    紧接着，女儿提出要帮我清理大衣橱，说里面东西太多太乱，扬言要大刀阔斧地丢掉衣被。这次我不退让了，坚持原则，非要站在现场督工。我的衣服我做主，丢掉的衣服，我要一件件试穿过。没整理多长时间，母女俩额头、鼻尖都冒出了细细汗珠。出汗的源头不在衣服有多多、不在试穿有多累，关键是我们母女双方起了争执。

    那是一套土布床单和一对枕套，是我退休时一位学生从遥远的家乡特意寄来送我留念的。虽然，床单落水后有点发硬、笨重，必须要借助洗衣机才能完成洗涤工序。但我知道，这是他母亲自己纺纱，一梭子一梭子织布制成的。每次看到非遗产物的它，我就仿佛看到那位家长油灯下织布的身影。对我来说，师生情谊重于泰山，相当珍贵。现在却被女儿随手扔在地上，我气愤极了，脸黑乎乎像挂了个秤砣，拉得长长的。“这件红色毛线衫是我上大学时，姥爷从军人服务社托关系找人买的毛线，姥姥连续编织几个夜晚，必须留着。” “这绸缎骆驼棉袄，是我做新娘子时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有它的故事、温度、情感和出处，你不懂，永远体会不了。”

    有些衣服还很新，质地也上档次的，无奈我现在身材变胖，没穿几次就无缘了。我主张给小区的清扫工小白、小荆她们，女儿主张直接处理掉就行了，并且看也不看说：“人家清洁工，下了班穿着打扮漂亮、时髦，谁要你的旧衣服？”不一会儿，衣服在地上堆积如山。火，终于爆发了。你扔我捡，各不让步。眼看事态向更严峻方面发展，女儿突然抽出一条呢格子短裙说：“哎哟，这个样式、颜色我喜欢，不要扔不要扔！”边说边试穿起来。“妈妈，过去你腰好像蛮细的嘛。”“胖子曾经也苗条过！”我极不友好地答道。

    哈哈，想不到，我家的“断舍离”要紧关头“断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