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海

    中国人很注重字，俗话说“言为心声，字如其人”嘛。任何东西一涉及人，必定引起足够的重视，更何况是关乎自身品行、性格等问题的大事。

    我的字从小写得不好，称之为“蟹爬”，都一点不为过。虽然一直知道这样不好，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记得自己读初中时，期中考试考完，班主任叫我把成绩单拿回家，让家长签字。第二天，我把父亲签过字的成绩单交给她，她却问我：“这字是谁签的？”我说：“是父亲签的。”但她不信，分明觉得是我自己签的，因为纸上的笔迹和我的太像了。后来，她给我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才相信我没有说谎。

    由此，你不难看出我的字为什么写不好了，大家都说是遗传，改不了了。但我骨头硬，一时不认命，偶有空闲，就会拿出一张纸头来练字。苦练了几个月，自认为写得有了一点字形，开始沾沾自喜。这种喜悦，就像猪八戒又变回了人形。因此，一次村里要我家写一份证明，我主动请了缨。等我把材料写好，交给母亲。母亲又把它转交给了村里的书记。没想到的是，我妈回来时脸色铁青，她说书记的儿子说了，我这个初中生写的字还不如他一个小学生。顿时，我的心凉了一截，感觉自己颜面扫地，从此破罐子破摔，字也懒得练了。

    因为读书的时候字没写好，所以给我现在的生活带来了不少烦恼。比如去银行办事，需要签字，遇上心细的工作人员，时常会把我写的单据退给我，让我重写，说她们银行有规定，客户字没签好，要扣她们奖金。没法，我只能学小学生一笔一画地把它写好，再交给她们。还记得一次问别人借钱，写欠条的时候，我把名字没写清楚，对方问我是读什么学校毕业的？当时我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妙。毕竟是借人家的钱，真金白银，白纸黑字，对她而言这不是小事。在厂里，开票或者去仓库领东西，都需要我签字。刚开始签字的时候，我喜欢写狂草，后来慢慢简化，简化到现在基本成了一个破折号。虽然同事口头不说，但我心里知道我这样做不太好。

    每每这时候，我总会想起小时候教过我的语文老师。我想大家也一定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个女老师握着你的小手，教你怎样写字。假如这女老师长得够漂亮，被握者的心思往往不在字上，闻着老师身上淡淡的清香，开始偷偷地侧脸瞄起了她。这正如面对一朵鲜花，没有人不想去嗅一嗅的，当然这是对美的欣赏，你可别想歪了。当时我可能是老师望多了，心没在字上，写的时候脸是侧的，字就写歪了。但不论我怎么开脱，自责还是难免的，总感觉老师当年对我的付出被我辜负了。

    最近这几年，我又重新拿起笔来写作，也算小有收获。每次去邮局领稿费，签名成了令我头疼的一件事。看着邮局工作人员娟秀的字，和自己的一对比，我的字却状如瘸子、饿殍，倒成一片，堆叠在一起。幸亏她们没有刁难我，不然是有得苦头吃了。

    前段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又习起了书法，临摹起了中国画。也许，我骨子里还是有点不服气，就像小时候别人说我不会写文章是一个道理。练习的时间长了，有一天突然顿悟：觉得自己把过多的时间花在字的外表上，还不如把时间花在内在。字是如此，人就更不用说了。就算现在有人跟我说“字如其人”，但又有何妨？我还没听说人长得丑，就一定一事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