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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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3月04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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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茄酱

    □沈东海

    我有三大爱好:看书写作、野游、做菜。每每老婆惹我生气,我就“威胁”她说,要躲入深山不归,在文中把她抹黑,菜做得不对她的胃,这才保住了我在家中男人的地位。而所做的菜中,又属辣茄(方言,辣椒)酱最对她的胃。

    辣茄酱,是宁波特有的汤羹类美食,它的做法简单,价格实惠,老少咸宜,口味鲜美。

    在锅里下几大碗水,放入一个辣椒,加少许的盐与鸡精,倒入一碗毛豆子,毛豆子像潜水运动员,一下子沉到了锅底。接着下半碗冬笋丁,大火烧开。

    等水烧开的间隙,把三块香干堆叠在一起,横竖刀切成骰子大小。把油豆腐一个个撕成四小块。把小麦粉倒入一个大碗里,加适量的水,打成略稀薄的糊状,像一碗浓稠的酸奶。粉糊不可太浓,浓了下锅容易煮成粉块。

    等水开以后,打开锅盖,一粒粒在水下憋坏了的毛豆子浮上水面,像一颗颗绿翡翠。煮毛豆子切不可煮得太老,一老就像老太太的脸皮皱了,口感不好。等毛豆子煮到七成熟后,加适量的酱油、几勺菜籽油,下香干丁、油豆腐丁、榨菜丝,盖上锅盖。等水开以后,再打开锅盖,用勺子试尝汤的咸淡和辣度。如果太淡了,就再加点酱油,便可以下粉糊。下粉糊的时候,开小火,边下,边用调羹徐徐地搅动。这就像一个神奇的魔术,普通的一碗粉水,一煮竟然慢慢有了浓稠感,然后调成中火,用锅铲不停地在锅底和四周铲动,以防止粉糊结在锅底,把羹烧焦了。等羹的表面开始起泡,像无数的雨点打在锅面,像极了一个大莲蓬,又像是无数的鱼在锅面吐泡泡。等锅面由小泡转成大泡,调成小火,这时便可以拿一个勺子,再试尝一下味道。如果咸淡适中,就可以起锅了。

    做得好的辣茄酱,颜色不黑也不白,略偏黄色,浓稠度适中,味微辣而鲜香,微微地烫嘴,一入口,唇齿间满是被各种食材包裹着。以上是素的做法,若是你喜欢吃荤的,可以再在里面添些鸡脚、鸭掌、鸡翅膀、五花肉等等,只是所下的料需剁得极碎,不然影响口感。若是没有毛豆子,可用黄豆替代,在以前我们家都是拿黄豆来做的。拿黄豆煮,稍微有点麻烦,需用水提前泡发,然后清洗干净,再拿到高压锅里焖烂。

    这一味美食,在我小的时候是一种年食。每年过年前,煮鸡鸭和猪头肉时烧剩下来的水(宁波人叫“汁水”),就拿它来煮辣茄酱。其间还把鸡鸭身上咬不动的下脚料如鸡脚、鸭掌、鸡翅膀等等剁碎了,扔到锅里,一起煮开。说实话,这样煮虽麻烦,但用荤油做的辣茄酱,是素油没法比的。在以前,当然也包括现在,这“汁水”说起来就是高汤,“鲜得眉毛掉下来”不敢说,但不鲜才怪。

    这样的辣茄酱,做好了要是吃不完,放一夜它就结冻了。它虽不像鱼肉冻、猪肉冻那样晶莹剔透,但别有一番风味。辣茄酱冷热两食都很美味,热的吃起来口鼻皆香,“火热哒哒滚”,在于烫嘴;而冷的吃起来口感独特,回味无穷,越吃越香,吃得往往停不下来。这样一“甑”十来斤的辣茄酱,在寒冬腊月里,放个三五天是不会坏的。每次过年的时候,若家里没客人,老妈又懒得烧菜,切一盘鸡鸭肉和猪头肉,再撬一碗辣茄酱和五香牛肉,再配上些年前买的虾干和鱼干,就能美美地吃上一顿。

    最近,寒冬腊月里,我煮这个菜已越来越得心应手,似乎已得了老妈的真传。饭后,老婆总深情地望着我,问:“你是怎么把这么简单的食材,煮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我秘而不言。

    其实这一碗平平淡淡的辣茄酱,哪有什么秘方?对于喜食大鱼大肉者而言,必是粗鄙之物。然平淡之物对于平淡人而言,如一箪食一瓢饮、一事一物,却处处显得弥足珍贵。这正如古人言的“布衣暖,菜根香”,如此而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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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