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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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3月10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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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色听鸠啼

    □桑飞月

    我的日子里,一年四季,都点缀着斑鸠的叫声。

    “咕咕——咕!咕咕——咕!”

    斑鸠的叫声嘹亮、苍古,像从遥远的《诗经》中传来的似的,给人一种旷远深邃之感。斑鸠一叫,我心中就莫名地堆满了沧桑与忧愁,仿佛来到了时间的尽头,能深切地感受到身为沧海一粟的那种孤渺感。这种感觉令人难受,尤其冬天,孤独、幽远的叫声,让人越发感到荒寒与孤冷。春天,斑鸠的叫声虽然依旧,但听起来已满是春意,像吃了花,啄了蜜。欧阳修写道:林外鸣鸠春雨歇,屋头初日杏花繁。

    杭州是城市,但也多山林,我即是在这样的城市山林附近住。山中林木葱郁,修竹苍苍,藤萝悬于山崖或头顶,如幽幽碧帘……有时候,你还能看到很多红色的浆果挂满山坡。这样的环境,正是鸟的天堂。清晨,在山间漫步时,便能听见各种鸟鸣,婉转的,悠扬的……像个乐团。在这个乐团中,斑鸠的音色最为特别。

    斑鸠有很多种,在我们这里,最常见的,是珠颈斑鸠。珠颈斑鸠很好认,因为它的脖子里围着一块时尚的波点小围巾。

    江南人把珠颈斑鸠叫做鸪雕。

    “鸪雕一叫,天就要下雨了。”当地有老人这么说。

    斑鸠在天将雨时叫得比较勤,其实,不仅雨前,雨后它也如此。明末清初的学者彭孙贻写道:斑鸠咒雨歇还啼,乱后残莺送鼓鼙。

    彭孙贻是浙江海盐人,是个非常博学的人。他所创作的田园风诗词中,经常会出现斑鸠的影子,“柳涨铜沟绿已波,斑鸠偏自闹林过。”“小麦绿肥榆荚雨,斑鸠啼破杏花天。”而我最喜欢的则是:“斑鸠啼歇落梅风,小院沉冥坠海红。不是幽人无午梦,一春花事鸟声中。”这些诗句说明江南斑鸠多。我们这里余杭地区也是如此。

    斑鸠的叫声有许多种,就我听到过的,有两声一小节的:咕咕——;有三声一小节的:咕咕——咕!去年秋天则是“咕咕咕——咕——咕”,五声一小节,反复重复,据说这样的叫声,是公斑鸠在呼唤母斑鸠。

    有一年,我在水乡鸭兰小住,一直听得外面有一种声音:“笃——笃——笃——笃……”像在敲木鱼。初以为是哪个信佛的婆婆,待听其“敲”了一夜后,我们又觉得那应是一种鸟叫。问表妹的奶奶,奶奶说是鸪雕。

    “鸪雕还能这样叫?”

    “估计是只信佛的鸪雕。”大家笑着说。

    每次,斑鸠啼叫时,我所听到的,天地间就只有它一个声音,从同一个地方传来。期间,其他斑鸠不呼应,也不搭腔,不像麻雀一样,认识不认识,都相互叽喳成一片。那么,这只斑鸠为什么要叫呢?我觉得,原因无非是,它想找个伴儿,或者是伴儿不再身边,它在呼唤它。那么咕咕,就是斑鸠对爱人的昵称吧,就像人们所说的“亲爱的”、“老伴”一样。据说斑鸠是一夫一妻制,如此一来,其他斑鸠不呼应也就好理解了。

    今春,隔壁邻居家窗台上飞来了两只斑鸠,它们在此做窝产蛋,然后轮流孵育。一只回来了,另一只再飞出去觅食。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好久都没见那只雄斑鸠回来了,每到阴天,雌斑鸠就“咕咕——咕!咕咕——咕!”地叫,然而,任凭它怎样叫,雄斑鸠都没影儿,不知是不是遇难了……

    “咕咕——咕!咕咕——咕!”斑鸠一叫,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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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