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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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3月18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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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碗疙瘩汤

    □江天宇

    春节期间,亲友们相约在一家高级酒店聚餐。面对一桌子美味佳肴,食客们却显得胃口不佳,无不浅尝辄止。没想到当服务员端来一盆青菜面疙瘩后,大家两眼放光,顾不得谦让,众筷齐出,瞬间盘子里就只剩下一汪清汤了。席间,有一位长者感慨:“风水轮流转,以前土里土气上不了台面的疙瘩汤,如今胜过了这么多大鱼大肉呢!”听罢,同桌的我们一起点头,纷纷称是……

    疙瘩汤,做法简单,既能当饭亦可作汤,还是一道养胃的点心。小时候,母亲工作忙回家晚,晚饭基本由父亲包办,做面疙瘩是父亲的拿手好戏。

    “老爸,我要吃面疙瘩!”放学后,饥肠辘辘的我常常这样冲父亲叫唤着。“又不吃饭?小心长不高!”父亲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提来一袋面粉,利索地和面、切菜、烧水,而我,则在一旁认真看着,眼里满是期待。

    父亲做出的面疙瘩不粘牙且劲道,让我一碗一碗喝起来没个够。虽然碗早已见了底,还要被我舔了又舔,才满足地放下,拍拍小肚皮,打着轻松的饱嗝。那时候的晚餐时光比现在要快活得多。

    面疙瘩做法简单,做好却不容易。先要把面粉放入大碗里,用清水调和拌匀,形成糊状物。然后,倾斜着碗,用筷子将面糊一一剔成条状,顺势下到开水锅里。每放下一筷,面糊的周围就会泛起一缕水泡,水泡“扑哧”一声,就消失了。拿来勺子搅拌匀和,放入油盐,煮沸后即可出锅。

    至于辅料,那就根据个人口味而定,可以加肉丝、蛋丝、番茄,还可以加入各种海鲜。不过,我始终觉得只有青菜才是这一道面疙瘩的灵魂所在。青青的菜叶子簇拥雪白的面糊,宛如盛开的出水芙蓉,真美!

    青菜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家家户户都吃它。它有很多做法,最寻常的就是清炒和水汆。清代的大美食家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这样写道:青菜择嫩者,笋炒之。夏日芥末拌,加微醋,可以醒胃。加火腿片,可以作汤。

    特别隆冬过后,便是青菜的天下。霜打过的青菜,有点儿蔫,有点儿甜,还带着一点泥土气息,做成菜汤,搭配面食,好喝又美味,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灵气。

    对与共和国同龄人的父亲来说,疙瘩汤是当年三年困难时期的产物。那时候,食品极其匮乏,而且什么都是限额供应。市面上的粮食大多是面粉、籼米,粳米的数量极为有限。凭票换回来的面粉,一般都会制成面食,这样才能勉强够一家人吃饱。为此,小小年纪的父亲早就学会了做面疙瘩、面糊涂(是在面粉里加大量水使之成糊状的液体)。一般情况下,面疙瘩、面糊涂里通常连蔬菜也不舍得放,几乎是清水晃浪汤,加点盐或酱油,吊点咸头而已。

    父亲说,面疙瘩、面糊涂,儿时简陋的家常便饭,最后甚至吃到讨厌、反胃。如今,时过境迁,人的口味大变样。清爽解腻的面疙瘩,到今天反而成了一种难得的美味。

    如今,在一些高档饭店或酒宴上,经常会出现面疙瘩的身影。面疙瘩里被加入各式海鲜,放进精致的盅盏里,美其名曰“海鲜面疙瘩”。有的地方还把它做“海鲜面鱼儿”,你想啊,那一条条扁长的面糊,不正像一条条小鱼儿,在汤水里活灵活现地游来游去吗?浙江的临海也有类似面食,它不叫面疙瘩,而叫麦虾。其实,只不过叫法不同而已,口味非常接近。

    一道简简单单的面疙瘩,是父亲少年时常吃的食物,也是我们今天餐桌上的美味。在品食中,我们体味到的是舌尖上的变迁以及人生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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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