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dlrb
 
2021年04月27日 星期二  
3 上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谷雨茶香浓

    □子君

    北宋诗人梅尧臣曾写诗赞道:“自从陆羽生人间,人间相学事春茶。”陆羽的茶经虽然看得我头昏眼花,但是每每谷雨临近,心中早已栽下的采茶念想,跟着半山的野茶林中蹭蹭上窜的芽尖一样疯长。

    清明过后,骤雨初歇,茶叶仿佛商量好了似的,漫坡的茶树都披上了一层翠绿油亮的衣裳,一夜之间饱满碧绿的芽尖又齐刷刷地窜上了枝头,在霞光中轻摆,带着小家碧玉般的清新、青涩。“贵如金”的明前茶,采起来费劲,细小的芽尖落入框中,也只是一点翠绿而已。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采摘临近谷雨的茶叶,梢头绿中带着点褐色的芽叶,肥硕柔软,香气浓郁,不仅采摘容易,而且口感醇香绵和,久泡之后依然余味悠长,比之明前茶更带劲儿。饮上一口,顿觉俗世间的烦恼悄然远去,唯有缕缕清香缓缓溢出……

    东坡先生总把佳茗比作佳人,主张好茶还需配好水。茶和水相遇,仿佛就开始了一个永远也讲述不完的故事。人们往往把男人比作茶,女人比作水。茶喜欢水的清澈,水喜欢茶的风雅。当一壶温度适中的开水缓缓注入杯中时,茶叶在水中渐渐地展袖轻舞,清香氤氲荡漾……那份相知相惜的琴瑟相和,醉了水,也醉了茶。然而茶和水终究逃不过分离的宿命,水依然浅浅流淌,茶兀自岁月静好。想必红楼梦中的妙玉是熟谙个中茶道的妙人,收得梅花上的雪水,埋在地下,待次年夏天才开启使用。那梅花上的雪本就冰清玉洁,又沾染了梅花的香气,若与好茶烹煮,自然更添雅致情怀。

    汪曾祺先生说,好的茶留着喝,差的则用来煮茶叶蛋。这一概论,未免引起茶的抗议和不满。拿老茶煮茶叶蛋的事自是老少皆知,江南一带每年立夏时节,家家户户都会煮上一大锅香气四溢的茶叶蛋。然茶的妙用还多着呢,除了以茶护齿、浓茶漱口的日常小妙招,以茶入菜的花式佳肴也不少,龙井虾仁更是个中经典。

    一直以为龙井虾仁的创建者应该是美食大家东坡先生,没想到前几日查阅它的出处和来历,原来与清乾隆皇帝有关。相传乾隆皇帝下江南微服私访,在一家小店用餐从便衣底下掏龙井茶时被店小二窥见龙袍一角,于是正在做清炒虾仁的店主获悉后,慌乱中把皇帝让泡茶的茶叶当做葱花撒入,匆忙搬上了桌。乾隆皇帝先闻其香,入口后甘香弥于齿颊,大赞其美味,从此“龙井虾仁”名扬天下。

    正宗的龙井虾仁取鲜活河虾剥壳,用水反复冲洗至虾肉雪白,沥去水分,入盐和蛋清搅拌至黏性,加淀粉腌制一小时后备用。新茶开水泡起,热油滑开虾仁呈玉色盛起,另起锅加底油葱段爆香入虾仁,茶连茶水一起加入,喷些许黄酒翻炒装盘即可。虾仁洁白如玉,软嫩弹滑,茶叶清香四溢,碧绿青翠,两者珠联璧合,堪称绝配毫不为过。

    也许茶香的源头并不来自双手,而在于心间。汪曾祺先生曾在《俳人的食物》文中看到日本人的茶粥不由眼馋心动,于是也做起了茶粥。他找些粗茶叶煎出茶水,加入大米熬煮,便谓之茶粥。看到此处不免偷笑这茶粥之粗糙。由此又想起《红楼梦》第四十九回中的“宝玉却等不得,只拿茶泡了一碗饭,就着野鸡瓜齑忙忙的咽完了”,却没见茶泡饭的做法,心中好奇不免几度揣摩它的做法。

    夕阳西下,一直沉浸在采摘和思绪中的我不得不离开这片浓密的野茶林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炒茶。我戴上手套,小火慢炒起来。温度渐渐上升,锅中翻飞的茶叶由翠绿变为嫩绿,随着热气的散发,绿茶清新的香味一直在鼻尖萦绕。杀青后的茶叶经过晾晒,再度小火慢煨翻炒,最终完成了从一片树叶到茶叶的华丽转身。虽然成品的色泽不如包装精美的茶叶那么完美,但那股子清香远非市售茶叶可比拟的。

    新茶原本需醒上半个月后再品尝才为最佳,可是先生已迫不及待地泡上了一杯,还摇头晃脑地吟诵着:“到君案头虽须等,先饮一杯解相思。”我在一旁斜睨着他那一脸陶醉的模样,心头不由暗暗发笑:你个傻瓜,那头茬茶香早已在炒制过程中被我闻尽。

    有茶相伴,日子虽淡,滋味也浓。

3 上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