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三江月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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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5月20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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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豌豆饭和春天告别吧

    □王秋女

    四五月的江南,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真的是再幸福不过的时节,这时有一年中最自然生长自然成熟的最应季的新鲜食材。这段时间不能睡懒觉,买菜一定要赶个早市。一进菜市场,春困萎靡的人顿时鲜活精神起来了:绿油油顶花带刺的嫩黄瓜、还沾着新鲜潮湿泥土的新土豆、透亮如翡翠的香莴笋、碧绿修长的青蒜苔、叶绿茎紫的红苋菜……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字儿排开,单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得不行。

    卖菜的大姐边招徕生意边跟隔壁摊主闲聊,手下却是分毫不歇,这个时节春笋差不多落市了,却不时还能看见一两摊卖野山笋的。野山笋不似春笋那么茁壮肥嫩,细细长长的,掂起一根,也不像春笋那样一瓣瓣的剥壳,而是拿把锋利的小刀,往笋壳上一划,然后将笋梢绕在食指上,三绕两扭几下,一颗野山笋就被脱了衣服,露出翡翠般青绿的身子,这娴熟的动作,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更多的摊主在忙着剥豆子,掰开一荚鼓鼓的豆荚,轻轻一捋,粉绿色圆滚滚的嫩豌豆就在你手心里滚来滚去,煞是可爱。“蚕放三眠大麦熟,含桃烂红豌豆绿”,“含桃”,是古时樱桃的别称,暮春时节,正是樱桃豌豆上市时,红的樱桃、绿的豌豆,都是能入画的。只是如此娇嫩美好的果实,总是稍纵即逝,得天天吃,争分夺秒地吃,不然,等那粉绿微微转黄,那鲜甜的滋味、粉糯的口感,就消失殆尽了。与豌豆一起上市的还有罗汉豆,罗汉豆的豆荚很肥大,剥开厚厚的壳,发现那内壳还衬着一层浅绿色的棉茸,而那胖乎乎萌哒哒的罗汉豆,就舒舒服服地睡在这软绵绵的豆荚里,真是春困了无痕啊,简直让人心生妒忌……

    只是买菜的时候就作难了,这些鲜嫩肥美的时蔬,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烧怎么好吃,什么都想带上一把回去。但一次又吃不了这么多,且春日的时蔬,最是放不得,即便是裹了保鲜袋小心地放在零度保鲜层,过了一夜再拿出来,这原本水灵灵的嫩绿色就恹恹的,似失了神。

    站在摊位前踌躇着,实在是让人选择困难症啊,剥豌豆的大妈招呼我:“姑娘,立夏了,买点豌豆烧豌豆糯米饭吧!”

    顿时眼睛一亮,实在是个好建议。

    这豌豆糯米饭,好看好吃又方便不说,而且可以很贪心地将喜欢的时蔬一网打尽。

    糯米浸泡,火腿切丁,蒜苔切小段,土豆、莴苣、胡萝卜、野山笋切小块,最后倾入豌豆,我喜欢加很多很多的豌豆,豌豆糯米饭,不就是要吃豌豆吗!淋一点酒、酱油、橄榄油,拌匀,高压锅里焖上20分钟,一打开盖子,五彩缤纷清香四溢。

    孩子惊叹,妈咪,这米饭的颜色好漂亮啊!是啊,暗红的火腿、橘红的胡萝卜、粉绿的豌豆、青绿的野山笋、翠绿的莴苣、粉黄的土豆、晶莹的糯米饭……这是色彩最丰富美好的一碗饭。

    舀上一勺送入嘴里,好吃得让人想哭,却又忍不住有点怅然,吃了这么一碗豌豆糯米饭,也就意味着这个春天真的要过去了,想再吃,得等上一年。

    想起每年这个时节去婆婆家,她都会煮豌豆糯米饭给我们吃。婆婆的食材大多是自己在地里现采现摘的,连咸肉也是自己腌的,挂在阳台上晒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太阳,上面似乎还留存着冬日干燥的阳光香味。婆婆不用高压锅,而是先起油锅将咸肉豌豆胡萝卜炒过再加米加水直接焖烧。这样烧出的豌豆糯米饭特别香,锅底留着的锅巴尤其香脆美味。

    吃的时候她总会说起以前他们那儿的立夏风俗,小孩子们要吃上一顿野火饭,“野火”,顾名思义,是在野外点火做饭,也就是野炊。傍晚,要好的小伙伴们三五成群,你从家里抱来柴火,他带上一小袋糯米,还有小伙伴拎着块咸肉,又不知从谁家的地里摘了几捧豌豆,拔上几棵莴苣……

    我看着正埋头吃着豌豆糯米饭的先生,恍惚看见当年的那个少年,站在田埂上,夕阳的余晖将那张少年的脸涂上一层淡金色。他的身后,是一片郁郁的田野、袅袅的炊烟、清清的小河……

    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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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