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

    当青春逝去以后，总会让我们更加怀念青春，青涩年华中那些令人难忘的情景，像永不褪色的风景，在岁月的寂静中吐纳芳华。

    记忆中，总有几只肥硕的老鼠，时不时地溜出洞来，在低矮的灌木树干上“走钢丝”、“荡秋千”。这一幕有趣的画面，是我中学时代教室窗外的情景，在这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学校建造在小山坡旁。我们的教室窗外，是依山而造的学生食堂。食堂里的剩饭剩菜虽然不是很丰盛，却无意中豢养出了一群硕鼠。在我们晨读的时候，在我们上课的时候，甚至在我们课间休息看窗外的时候，老鼠们总会偷偷地溜出来，在细细的树枝上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

    当年的我们，正是年少天真贪玩的年龄，已经懂得掌控自己的注意力，但意志却总是不那么坚决。老鼠们一出来，我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转向窗外，时不时地瞟上一眼。老鼠肥胖而笨拙，从鼠洞里探头探脑地观察一番，然后慢吞吞地爬上矮矮的灌木枝。一开始明明是趴在细树枝上“走钢丝”的，一不留神身体失衡倒挂下来，变成了“荡秋千”，憨态万分。每当这一幕“惊险”的画面出现，坐在窗边的同学顷刻间会爆发出一声惊呼或一阵窃窃的笑声。

    接着，便是老师严厉的批评。

    都是青春初期的孩子，女同学脸皮薄，老师怕伤了女孩子的自尊心，所以，我们这些女生很少挨批评。但男孩子皮实，被老师说几句也不会感到难为情，所以，老师总是抓男同学来“杀鸡骇猴”。

    这时候，杨同学总是最倒霉的那个。因为他爱笑爱闹成绩不赖老师同学都喜欢，而且他就坐在窗边。每次老师点到他的名字，杨同学一边被老师罚站，一边还会克制不住地笑得东倒西歪，以致于再次引起我们的哄堂大笑。还有时候，他站着站着又会被窗外的老鼠逗得“啊”一声惊呼，然后又兀自“吃吃”地笑，于是，同学们也跟着“吃吃”地窃笑。

    时光流逝，这一幕幕年少时的画面，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岁月光影。

    今年八月，通过一些热心同学的组织筹备，我们召开了阔别已久、期盼已久的中学同学会。

    再相逢时，曾经的腼腆少女，都已经韶华黯然；曾经的轻狂少年，也都已经大腹便便。同学们天南海北地赶来，欢聚一堂。杯盏交错中，却发现惟独缺少了杨同学一人。在同学们沉默的表情中，我终于获悉，他由于罹患重疾已于两年前离开了人世。

    这一个惊天消息令我惊愕的同时，心里痛惜不已。

    想起同坐窗边的日子，杨同学开朗、豁达、热情的个性，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他总是在同学们解不出几何题目的时候，一边说着发呆的那个人“蠢死了”，一边画一张几何图扔向他；有同学八百米跑不及格被体育老师罚跑的时候，他总会跟在那个“倒霉鬼”身边喊着“加油加油”！似乎恨不得拖着他往前冲。我上课头转向窗外偷看“老鼠荡秋千”被老师目光盯紧的时候，他会从后面伸出腿来踢我的凳脚，提醒我“你要倒霉了”。

    少年明朗阳光的样子，我一直记得，而且深深地烙在脑海里。我们谁也从不曾预想过，他热烈的生命会遭遇病魔，盛开的年华竟然戛然而止。

    往事历历在目，斯人已逝，言犹在耳。看着集体照中那个缺失的头像，我的心忍不住剧烈地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