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亚萍 中国画的高超,胜在留白。苏轼曾这样评价:“萧散简远,妙在笔墨之外。”寥寥数笔,于方寸之间勾勒天地,于无画之处生妙境。早就有庄子说:“虚室生白,吉祥止止。”意思是:只有空的房间才会显得敞亮,如果房间里堆满了东西,光线就透不进去。 人的心何尝不是房子。心里装的东西多了,难免会有杂物和垃圾混杂,定期放空一下,把蒙蔽心灵的尘埃扫空,心境便会变得清澈明朗。 每隔一些日子我会来到这里。雁村的夏天,梅溪水愈发惹人喜欢,到村里走动的人多了起来,还是因为白岩山上的小黄花开满了山。 春天溪边的老樟树们全部换上了新叶,老枫杨垂下一串串长长的绿色小铃铛,倒映成碧色的溪。到了夏天,这些浓烈的老树们,依傍着溪水更加蓬蓬勃勃,尤其是雨后,一团团的叶绿得像要滴下翠来,特别引人注目。有些溪水已经漫过了溪中的蹬脚石,但流动还是那样潺湲,澄澈的溪水里鱼儿活泼起来,追得鸭子成群结队地游得欢快。 “从前的日子慢,车马也慢”。古桥边,老屋前,一群老人坐着闲聊,在这个400年的老村,静静地生活着。这座桥头,几摊出售自家粽子、土豆的妇人,也不殷勤招徕,从山那边奉化菩提岭古道过来的团队,有时二十几人,有时二三人,全凭个人喜好,你买几个充饥,他买几个尝鲜,随意随便。 七座古桥将村庄两岸串连起来,有人闲坐其中一座桥上,往溪里撒了一把鱼饵,等鱼聚集。我看着他钓鱼,看似漫不经心,一会放线、一会收线,也没见多少时辰,鱼就满了半桶,他说闲来没事,就拿钓鱼消遣。临了了,弄弄干净,煎煎炸炸,就着小酒,日子倒也舒坦。 雁村是塘溪最边缘也是最高的一个山村,因整个村庄形状像一只展翅的大雁而得名,民居靠山沿溪而筑,门前是经久不息的梅溪水,门后靠着白岩山。60多岁的童家婆婆是土生土长的雁村人,她把门后的山水接入灶间,用自己种的田作货在村口办起了农家乐,有些人喜欢上了这里,经常会来走走,尝尝这些地道的味道。 沿溪若往山里,也有摘蓝莓的园子,矗立在山顶上的风车场,有高高的风车在迎风转动。我亦喜欢看看崖下的农田,认认茄子,识识带豆,见见南瓜爬藤,闻闻木槿花香,都是城里不太见到的东西,有几只七星瓢虫攀上嫩绿的草杆,爬动是那么缓慢,竟有些可爱,古道边的大片叫不上名的草,黄黄的看似枯萎样,实在有唯美诗意。 我往山里走上一段路,与一开农家乐的老农并肩,问去何处,说是去自家的地里弄些东西。越来越多的城里人,一有空就往村里跑,有说是放空,有说是留白,有说就是来看看溪水,我窃笑,想也如此。虚寂生智慧,空旷生明朗。留白是一种闲适的生活态度,留白并不是空白,而是在空白的空间里,让另一种美好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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