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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曙区长春路上的参天樟树。 记者 刘波 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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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宁海的“浙江第一樟”。 韩利诚 摄 |
□张春英 路边,香樟树的落叶铺了一地。一位环卫师傅双帚齐下,将落叶撮成一堆,可没等他装进畚箕,树上的黄叶又飘然而至。我从他身旁走过。他直起腰抬头笑笑说:“哎,扫不尽。”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我说,我不语,对他笑了笑。 我抬头看了看,香樟树身上的老叶已经不多了。星星点点的黄叶,挤在一堆绿叶之间,似一只只红蜻蜓叮在树上,煞是好看。大概春天什么都是好看的,香樟树便选择春天吐故纳新。落叶在地上追赶着春风,发出一阵阵“嚓嚓嚓……”的奔跑声,似乎感觉不到它的一丝惆怅。 香樟树是宁波市的市树,遍布甬城大街小巷;树身高大、枝繁叶茂,树冠似一把撑开的大伞。 街道两边的香樟树,枝与枝相连、叶与叶相叠,在道路上空构起一道天然的拱形绿荫屏障。夏天,烈日当空,走进一条香樟树编织的绿荫长廊,凉风习习,顿感神清气爽。想倘若诗仙李白在世,摇着一把白羽扇,晃悠到这般阴凉之地,他会再吟一首如《夏日山中》这样旷达潇洒的诗吧。“懒摇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 刚来甬城,是不识它的。看见满城郁郁葱葱的大树,如同看见陌生的人群,相见不相识。直到它花香满城,浸得人满脸满袖都是香时,才知道原来它就是家里那个大樟木箱的前生今世,蓦地跟它亲切三分,感觉它跟我有了某种千丝万缕的渊源。 在童年,那个大红漆面、衬了淡绿花纹裱纸的大樟木箱,曾装载过我许多稚气而美好的幻想。幻想里面有一只吃不光的大糖罐,有好看的发卡,有漂亮的小绒花,有神秘的田螺姑娘……直到有一天看见母亲 把樟木箱搬到炎炎烈日之下,用钥匙打开它,一件一件拿出里面的衣物,放到竹榻上晒霉时,才灭了我所有的幻想。但看见那些破旧而可爱的小衣物,又迫不及待地伸手摸一摸它们,可母亲嫌我有手汗,拿毛巾赶我,我抢下一只小鞋,用手指伸进鞋兜里晃了晃,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小的脚。而母亲却能讲出每一个物件背后的故事,从哥哥讲到姐姐…… 那时,不解母亲为什么会拿家里最好的樟木箱,收藏我们兄弟姐妹儿时那些破旧而无用的衣物,还有压在箱底那件母亲年轻时一直舍不得穿,后来却永远不会再穿的簇新缎面棉袄罩衫。母亲说:“樟木箱装它们不会被虫蛀。” 长大后,理解了母亲。她是珍藏一段时光,留念一份美好。从此,那只樟木箱深深刻在了我的记忆里;香樟树也走进我的心中。 香樟树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秋天不落,冬天不凋。一树青翠的背后是生命的坚韧,一树风霜的尽头是生命的丰盈。 春风一吹,草青了,花开了,香樟树也渐渐容颜焕发。树头萌发一片卵状的叶芽,像是无数支毛笔插在树头,等待春风挥毫泼墨、诗情画意。 当春风摘尽树上的黑果,老叶如下雨一般,纷纷落下。香樟树的枝头吐出层层叠叠的新叶,暗红淡黄淡绿翠绿……簇簇如花。 几场春雨过后,老叶褪尽,新叶蜕变成生命的本色。一棵棵香樟树披着葳蕤的绿装,似一个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活力四射,青春无限。 此时,你若有心,香樟树已是青蕾盈怀。待春末夏初之季,甬城又是一场盛大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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