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做过的最难的手术，却是最戳心的手术。麻醉诱导前，年轻的二孩妈妈问医生，她能不能再看一眼4岁的女儿……”近日，中国科学院大学宁波华美医院（宁波市第二医院）肝胆胰外科三病区主任郑祺刚主刀做了个大手术。他说，同是为人父母，他直接被患者的话戳中泪点。子女，始终是父母最深的牵挂。

    “我也有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儿”

    郑祺口中的年轻妈妈姓张，今年42岁，小女儿4岁。上手术台前，张女士和郑祺都知道，这次手术风险很大。通俗地说，如果腹腔打开后，肿瘤切除不下来，人很可能在手术台上没了。

    原来，过去的一年多，张女士的肚子越来越大，本以为是人到中年体型走样。可是，四肢却日益消瘦，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差。她到海曙区第三医院检查，接诊的外科医生朱晓军查体时摸到了腹部巨大肿块，怀疑可能是腹腔肿瘤。朱医生第一时间为张女士对接了郑祺，她也得以快速转至宁波市第二医院肝胆胰外科治疗。

    检查发现，张女士的腹腔里藏着一个尺寸惊人的肿瘤，并肆无忌惮地生长，挤占了正常脏器的空间——腹腔脏器被挤到了左侧，右侧肾脏被顶到了肚脐边上。巨大肿瘤紧贴背部，侵犯右侧膈肌与背部肌肉，还诱生了多支源自肾脏、肝脏的异常血管为其提供营养。

    张女士夫妇清楚，这台手术有可能是“生死一搏”。术前，郑祺与他们围绕手术有过一次长谈——肿瘤周围有多支血管，术中大出血风险极大；肿瘤包裹右侧肾脏，很可能要切除脏器；肿瘤太大，操作空间狭窄，手术时间长，术后可能出现种种并发症……

    除了反复琢磨治疗方案，郑祺还邀请了泌尿外科、血管外科等多个学科的骨干，一起攻克相关难题。即使做了最充分的准备，郑祺在朋友圈里这样描述：“脑中过了无数遍手术步骤和应急预案，今天手术前我还是焦虑了。”

    令郑祺没有想到的是，麻醉诱导前，本来平静的张女士突然问：“我能不能再看一眼4岁的女儿。” “那你怎么回答她的呢？”记者问。

    “当时，我的心一下就被戳中了。我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即将面对一场这么高难度的手术，心情肯定很忐忑，她肯定很放不下小女儿。我家里也有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儿。因为手术室规定和疫情防控规定，我们没有办法在术前满足她的心愿。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我想，对病人来说，等她麻醉醒来，发现自己平安躺在病床上，这才是最好的安慰。”

    郑祺回忆，那一刻心里涌过很多念头，但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对医生来说，手术一开始，别的都不重要，只有眼前这台手术。”

    她带着4岁的女儿一起来复查

    手术中，郑祺团队如履薄冰，依照术前CT的精确指示，小心翼翼地逐一离断肿瘤诱生的血管，把右侧肾脏完好无损地剥离出来，部分切除被侵犯的膈肌并进行修补……手术做了6个多小时，所幸非常顺利——犹如大冬瓜般的肿瘤被完整取出，重量超过10公斤。

    郑祺形容，做完手术，才松了口气。“虽然不能在手术室里满足患者的愿望，但是，我们医生尽到了最大努力，规避了术中风险意外，可以把病人平安送回病房。她以后可以继续好好陪伴女儿成长。”

    术后，当张女士麻醉被唤醒时，她迷迷糊糊地说出第一句话——“我女儿呢？”

    一周后，张女士出院，母女相见。前几天，她来郑祺的诊室复查时，还带着4岁的小女儿一起来。“小女孩很可爱，看到她们母女俩有说有笑的，我真的很开心，再辛苦也值了。”郑祺说。

    托了5小时巨型肿瘤，医生的手被拉伤了

    郑祺调侃，6个多小时的手术时间里，整个团队都谨小慎微，患者没有出任何意外。没想到，自己和一名助手却出了意外——手筋被拉伤了。这是术前没有预料到的。

    “做完手术已经晚上8点左右了，我想骑电瓶车回家，发现手指一点力气也没，原来手筋被拉伤了。这下，电瓶车也骑不了，只能打车回家了。”

    手筋怎么拉伤的呢？

    郑祺比划着说：“手术长达6个多小时，其中5个小时左右我和助手轮流托着肿瘤，还不能靠手腕发力，主要靠手指托着。10多公斤重的肿瘤压了那么久，当时也没觉得，手术做好后，我和助手才发现，手筋都被拉伤了，过了几天才好。”

    记者了解到，张女士被切除的是巨型脂肪肉瘤，脂肪肉瘤是一种起源于间叶组织的恶性肿瘤，常见于大腿及腹膜后的深部软组织。这类肿瘤位置深、发病隐匿，常常因肿瘤巨大或挤压周围脏器发生合并症状时才被发现。

    目前，针对脂肪肉瘤，完整切除手术是最主要的治疗方案。其实，张女士在接受二胎剖宫产手术时，腹腔深部曾经切除过较小的脂肪肉瘤病灶。遗憾的是，由于当时没有引起重视，没有定期随访，导致肿瘤如此巨大才被发现。记者 王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