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山脉,又一条山脉,一条又一条峻伟的山脉,在这片大地上相遇、交错、纠结,如殊途同归的旧友或宿敌。 这个地方就是帕米尔高原。塔吉克人说的“世界屋脊”,传说中的“不周山”,汉史上说的“葱岭”,跋涉者眼中的“万山之祖、万水之源”。我们知道的几条巨大的山脉,比如喜马拉雅山、喀喇昆仑山脉、昆仑山脉,还有天山山脉、兴都库什山脉,都不约而同地来此相聚,在地球表面的最高阶梯上形成了巨大的山结。 回溯那些遥远的年代,这片偌大的“屋脊”,是欧亚大陆上东西之间往来的必经之路。我们常说“丝绸之路”,自中原出发,过河西走廊,进入塔里木盆地以后,分为南北两道及些许支道,向着不同的目的地延伸;而到了帕米尔又汇成一道,直达石头城。塔什库尔干,翻译成汉语便是石头城的意思。 过了石头城,长长的丝绸之路又分成南北两道,延伸到中亚细亚、小亚细亚、南亚次大陆北部和西北部地区以及欧洲大陆等更远的地方。帕米尔如一个巨人,站立在整条丝路上最为艰险、最为神秘的地段,俯瞰着这条东西文化、商贸交流的飘带蜿蜒到天尽头。 当然,路是人走出来的。只是帕米尔的路,难走;难走的路,又恰巧可以产生人们料想不到的故事。帕米尔是个独特的舞台,大千世界里的许多族群、芸芸众生里的各式人等,都曾在这个高高的舞台上粉墨登场,各领风骚。据称,三千年前周穆王西巡到过帕米尔;后来,中国历史上许多著名的使者、将领、伴侣、商贾等到过帕米尔,班超、玄奘、高仙芝,还有那位常年在外差点模糊了国籍的马可波罗,都曾在这片土地上留下故事;还有,许多曾活跃在中国史书里的民族,比如塞种人、匈奴、突厥、吐蕃等,曾在这里搅动风云;再有,就是历史上那些偏好巧取豪夺的帝国,比如波斯、大食、英国、俄国等,曾在这远离世界上所有大都市中心的边地上角逐。而今,这里是塔吉克、柯尔克孜等民族的家园,烽烟散了的高原,呈现着宁静详和的美丽。 在这苍苍茫茫的大地上,没有比时间更恒久的东西,没有比生命更有意义的事物。生存并且满怀期待,总是美好的,如同这壮丽的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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