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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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0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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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

    从小喜欢喝粥。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粥,黏稠滑糯,米粒与水融为一体,朦胧影绰,浑然天成。端一碗清粥,闻着粥香,内心宁静一片。

    清代袁枚在《随园食单》谓之曰:“见水不见米,非粥也,见米不见水,非粥也。必使水米融洽,是腻如一,而后谓之粥。”

    袁才子三言两语把粥与饭、粥与稀饭的区别解释了个通透。所谓“稀饭”,就是把上一顿剩下来的米饭在开水里煮开,两分钟就能搞定。盛在碗里,沉在碗底的饭粒,一粒归一粒,绝不含糊。配以爽口的萝卜咸菜,吃起来倒也惬意。而“粥”是需要花时间细火慢炖的,必须不愠不火、不急不躁地炖上几个小时,让里面的水与各种食材咕嘟翻滚,直到相互渗透、水乳交融,分不清你我。粥是黏稠的、糯滑的、清香的、甘冽的……浮在上面的一层粥油晶莹剔透,带着朦朦胧胧的甘醇和香甜,勾引着你的食欲。喝粥时,也不像吃稀饭时用筷子扒拉进嘴里,而是用汤匙,一汤匙一汤匙舀着送至嘴边,就好像须对得起熬粥时所花的几小时光阴一样,喝粥似乎也能炼就人的不愠不火、不疾不徐的心性。乍一看,举手投足尽显优雅。

    也许就是粥的这种醇厚甘冽的味道吸引着我,我从小就钟情于喝粥。祖母专门给我买了一只小粥甏炖白米粥。每天晩上,祖母把淘净的粳米倒进粥甏,盖上盖子,然后把粥甏埋进留着火星的草木屑中。经过一夜的温火炖熬,第二天清早,把小粥甏从草木屑中拎出来,舀出来的便是洁白晶莹、芳香四溢的白米粥。在冬天寒冷的早晨,这一碗白粥甘甜、香醇、温暖,裹挟着浓浓亲情。

    工作以后,偶尔一次吃到食堂里烧饭的婆婆用草木屑焐的番薯红豆粳米粥,那味道真是惊为天人!番薯的甘醇、粳米的清香、红豆的软糯融合在一起,不仅色泽诱人、芳香怡人,吃起来更是回味延绵、欲罢不能。我这时才知道,这世上最好吃的,并不只有白米粥一种,而是可以随着自己喜好,任意搭配各种食材熬煮出的各种口味香甜的粥。

    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家中橱柜里的瓶瓶罐罐,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粮和豆子,还有各种南北干货。买一只炖锅方便省事,想吃甜的了,挑几样豆子,扔几颗桂圆红枣干;想吃咸的了,切几片火腿,扔几粒干贝瑶柱。还虚心地在网上学了些“三脚猫”的养生经,湿重的时候,抓几把红豆薏米;体乏的时候,丢几片黄芪当归……熬粥和喝粥,似乎不单单只是舌尖和肚腹的享受,更多的则是感受那种心境宁静无争的快乐。

    和我同样喜欢喝粥的阿黎是粥的另一门派的捍卫者。如果我的杂粮杂豆粥属于养生派,那么她的各种海鲜粥、生鲜粥就属于销魂派。她用各种水里游的、地上爬的、天上飞的生物混合粳米和各种食材,熬出各种味道鲜美的粥,然后坐在那里,微眯着眼睛,喝得脸颊驼红、激情四射,似一个小酌浅醉的娇媚娘子,让人看着也销魂。

    最近楼下新开了一家粥铺,老板是一对母子。母亲五十开外,精明能干,儿子二十五六,手脚看上去有点动作失调。粥铺里粥的品种繁多,我和阿黎打着食客的幌子去粥铺“偷师学艺”,跟老板娘搭讪着讨教熬粥的诀窍,那儿子在一旁“哇哇”嚷着搭腔,这才发现他连话也说不利索。老板娘轻轻叹口气告诉我们,生他的时候难产,产道窒息,好不容易生下来,就长成了这个不利索的模样。他父亲狠心离开母子俩,再没顾过他们。她一个人带着儿子熬到现在,孩子总算也能帮她干上点活了。我们也感叹,真不容易哦!谁知老板娘搅着大锅里的粥,淡淡地说:“也没啥,熬着熬着,就熬出来了。”

    我对她心生敬意。这个坚强的女人,每天熬着粥,也熬着她的人生。最终,她熬出了一份家业,也熬出了人生光明的曙光。

    你看,这熬粥竟也有一份人生哲理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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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