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鸿杰 柴桥,原是芦江上的一座石桥,相传由柴姓人筹资建造,桥名、地名便由此而来。旧时,柴桥水陆四通八达,商贸繁荣,老街两边店铺林立,商贾集散,素有“小宁波”的美誉。 水过留痕,桥行有根。时间会让昔日的繁华变成今时的旧景,也会让今天的我们被历史的印迹所深深吸引。 如今的柴桥,旧建筑多已大改,但临近老街的河道仍可见些昔日古航道的影子。河道边还散落着几间老宅,后门就挨着河畔。石板搭建起的河埠头如今成了浣洗衣物、交流情感的去处,当年却有不知多少人在此处上船一路走向宁波,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柴桥靠海,其下属的穿山曾是远近闻名的渔码头。我的奶奶,年少时曾是一家渔行掌柜的女儿。据她说,那时码头上一年四季海鱼不断,黄鱼、梅鱼、鲳鱼、鳓鱼、带鱼等数不胜数。至于现在流行吃的虾蛄(皮皮虾)是不屑吃的,那是给猫猫狗狗才吃的边角料。那时候,码头的孩子都会唱:“白白银蚶下酒菜,大大台虾搬上来,新风鳗鲞味道赞,红膏呛蟹大下饭……” 每次她说起的时候,我总是一脸向往,向往穿越时间的航行,向往源自船头的号子,然后在她慈祥的声音里听到海的呼吸,闻到一排排鱼干、虾干、鳗鱼干的香气。 旧时,老街多渔行。掌秤的师傅手握秤杆,瞄眼秤花,就会用方言亮开嗓子:“上账嘞,上账嘞,黄鱼一斤三两,三角两分。”一看一唱,不差分毫。如今老街的海鲜味犹在,渔行都搬到了一旁新建的菜场里,旧秤都改了电子秤,只是老板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随手把虾一抓,秤上一放,“十块五角,您付十块”。买的乡邻从来不会计较,有外地来的人信不过,拿去市场的公平秤上称,那绝没有短斤缺两的。 如今来柴桥的人,多是奔着著名的柴桥生煎。东方发白,生煎的香味已从老街里溢出,花上几元钱,吃上五六个生煎、一碗馄饨,多么落胃。我去的时候,刚好开锅,“您十个、您八个,外面打包三十个”,戴眼镜的老板记性还是一如往常的好,打扮也是十几年不改,脸上笑起来的褶子更深了,看得出来,小日子红火啊! 吃罢生煎,沿着老街消食。老街上,锡器、铜器、铁器、木器、竹器等店铺一应俱全。宁波人儿女订婚须由男方送麻饼、喜糖等聘礼到女方,老街的南货店是定这些物品的首选。如今,那虎头包还是有棱有角,红纸上手写的福字还是赏心悦目。你若是拎上几盒红枣、桂圆去拜访姑婆舅婆,依然是分量十足。 街上的布店也是有故事的地方。从前的夏日,手头有点钱的女主人会盘算着给家人扯块细布做件短衫,春秋两季则给“阿大、阿小”扯几尺蓝布做罩衫,有女儿家的再给囡扯块花布,姑娘家打扮打扮才好看呀。如今,虽然网购发达了,但是来老街购布的人也不少,尤其是老一辈的姨娘们。对了,老街有一家棉布商店的老板和我朋友是亲戚,慈眉善目的老板娘对于老主顾,那总是大手一挥,给个“骨折价”。 游完老街,将近中午,在巷尾看到了不少生动的市井墙画。卖米的正大行、卖海鲜的衡记行……各类老行当都一一呈现在墙壁上,画面生动形象,人物栩栩如生。是啊,时光流逝,老街从前的繁华面貌很多人都不曾见过了。如今在沿街围墙上画上柴桥老字号的图案,既增加了人文底蕴,也提升了老街格调,还能防止乱涂乱画,真是一举三得。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经过福建千里香、重庆杂酱面、广东烧鸭面等店铺,在那里就餐的充满朝气的顾客,很多都是新宁波人。在宁波不断演变的版图上,柴桥,还有无数的甬城小镇早就告别了沉重的叹息、压抑的悲泣,拥有了更新的气象和绚烂的样貌。 金风送爽,老街的韵味越发浓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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