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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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23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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鳙之美在头

    □钟穗

    于饮食方面,穷人吃肉富人品味的一般规律,或许用在吃鱼上最为贴切。记得在那生活困顿的年代,几乎人人都说鱼身上最好吃的部位乃是鱼腩。然这一认知放到现在,多半已落伍。倒是过去被视为下脚料的鱼头,如今愈来愈受追捧起来。

    本人有个侄儿,平日嘴刁,唯独在鱼头面前,瞬间便没了脾气。仔细琢磨一下,这并非没有道理。鱼头不仅胶原蛋白丰富,且骨架凹凸,沟岔纵横,肌理变化丰富,烹调时更易入味。较之肉质厚实、味道缺少层次感的鱼身,其口感自然更为香美。而在形形色色各种鱼头中,入馔最多的,首推鳙鱼头。

    鳙鱼,和鲢鱼的外形体态有些相似。体色暗黑者为鳙,体色银白者为鲢,故而乡人称鳙为花鲢。但花鲢这词似乎太过文雅,另有“胖头”一名,更为朗朗上口。

    只是在家乡众多水产品中,鳙鱼因肉质松散、泥土气重、鲜味差,通常上不了档次。亦因此,在早年饭店的菜单上,基本看不到以鳙鱼肉为原料的菜肴。然此鱼恰恰长了一个占体长三分之一、富含胶质的大头,堪称全身精华之所在,用来炖汤,极为清纯鲜甜,好像这种鱼的存在就是为了做鱼头。

    在江南民间,“青鱼尾巴鲢鱼头”是流传已久的一句谚语。说的是青鱼最鲜美的部位是尾巴,而花鲢最肥腴之处为鱼头。在本地菜场上,常见有硕大的鳙鱼,鱼头早早便被人买走,只剩下血淋淋的鱼身一溜儿摆在那,贱价出售。

    即便放眼全国,许多被列入名菜行列的鳙鱼佳肴也多以鱼头为主料。如淮扬菜的“拆烩鲢鱼头”、川菜的“豆瓣鱼头”、徽菜的“状元鱼头”、湘菜的“剁椒鱼头”等,花样翻新的烹饪方式,林林总总的饮食方法,令人眼热涎淌,争相品尝。

    鳙鱼一年四季均有出产,尤以晚秋至初春时滋味最美。加之它们有群居的特点,使得在我儿时记忆中,过去一到合适的季节,乡民便会在桥面上撒下渔网,静候片刻,待绳上的浮子乱动时,奋力起网,少则五六尾,多则十余条,必有所得。渔获多的时候,对于那些一斤左右的小鳙鱼,乡民甚至懒得宰杀,多数扔回河里。只有那些大个的,才会拿回家中烹制。

    先将鱼头劈开,起个油锅,爆香葱、姜,下鱼头两面煎黄,捞起移到砂锅中,倒入清水,开煮。料理鱼头,铁锅、铝锅、钢精锅固然也能凑合,但最好是用砂锅板炭文火细烹。

    待锅中水开,加料酒,大汤大火任鱼头在锅里沸腾。俟汤色浓白,再转微火慢笃至鱼头骨酥肉烂,汤水奶白如乳,鱼之鲜美全都溶入了汤里,即可调味出锅。

    鳙鱼头,乍看上去很霸气,实则一副侠骨柔肠,跟谁走江湖都能结成好友。而要说到相互间最合脾性的,还是萝卜与豆腐,那种美妙滋味,几乎人人爱吃。

    北风乍起的夜晚,桌面正中摆着一个热气沸腾、香气四溢的鱼头砂锅,大伙围坐在锅前慢慢地拆食鱼头,尽兴咀嚼。

    鳙鱼头,最美味的是喉边与腮相连的那块“核桃肉”,吃起来鲜嫩无比。还有那恰如炖烂银耳的鱼脑,有如琼浆玉液般颤颤入口,润滑不腻。间或再啃啃连接头骨之间的软皮,吮吸下润韧鲜香的鱼唇,更觉妙不可言。这般慢慢啃慢慢嘬,暖身暖心地吃上大半个时辰。夜晚的风寒,便悄然退去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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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