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 开门见茶梅。茶梅在阳台的东墙西,近房门。 今年阳台上的花草,就数茶梅最安耽。叶青光亮,花苞饱满,果子累累。茶果形似小核桃,色似毛粟,栗壳色也;果子外壳有的裂开小口,有的则坚滑圆润,像躲猫猫似的,皆长于背阳枝丫上。茶枝长得细瘦或粗壮,细瘦的似腓骨,粗壮的像胫骨。胫骨上的叶片色深厚实,茶果生长于斯,既依赖于枝叶的供养,又得益于枝叶的庇护。每一枚茶果自初而熟,受过风吹雨打,遭过昆虫的吮喋,抑或鸟儿的咂啄,而果子初现,其色近叶色,渐熟渐变,色变近枝色……植物世界,也是互生互亡的生物链,这不,抛头露面的茶果一一凋谢,还挂枝头的不是深藏,就是难辨的,茶梅以这样的方式繁衍后代。只听得“叭嗒、叭嗒”两响,茶果裂开,接着似珠子滚动的响声,只见里面的几粒褐色茶籽滚落下来,一直向前。茶果爆裂,茶梅即开出一朵“果花”,乃是一褐色的花朵,三片卵形果壳花瓣。 冬阳和煦,是个老宁波所谓的十月小阳春的日子。又是“叭嗒、叭嗒”的几响,茶树又绽放了两朵果花。两粒茶籽自由坠落,一粒滚动远去,一粒垂直而下。 远去的茶籽向南,滚至南边矮墙前的栀子花下。栀子花有三倍茶梅树那般高,树型不如茶梅秀气。据说,栀子花由西域引栽,音译称薝葡。宋人的《桥上闻薝葡香》,留下“曾闻薝葡林,自是佛世界”的诗句。眼前的栀子,一副被西风吹落的样子,稀疏的绿叶挂在枝头,或许孕育新枝,或许孕育花胎。按栀子花习性,夏末抽生出释茄果似的新枝,历经夏雨秋风的催生,释茄果的四周抽出或三或四或五不等的新枝,花胎稳坐居中。阳台上的植株亦是昆虫的天地,栀子花犹如小青虫的天堂,没少啃吃其新枝嫩叶,却从不依恋花胎,是古人视栀子为佛花的缘由?几问无解。今遇桂花珊珊来迟,栀子花还不见花胎,是夏长秋短、久雨久晴的异样作祟吗?神奇的自然界,总是让人那么费解。 异样气候亦令花草难熬,所幸阳台上的盆花都挺住了。长在栀子花对面,靠北墙的杜鹃曾一枝一枝地枯黄,又奇迹般地从枯枝的根部抽出新枝,从而留下半枯黄半青绿的倩影。栀子花背后的矮墙上爬满不知名的藤蔓。阳台高居三楼,这里没有藤蔓扎根的土壤,寻思过藤蔓自一楼的院子攀墙而来,可院子又不见同样的藤叶。藤蔓开过雏菊似的小花,结了不少红豆似的果子,如今那些红果又不知去了哪儿?藤叶呢,要么呈花布似的绿底紫点,要么像抽象画的绿紫色块,微风掠过,藤蔓上的叶片起舞,像迎接冬天的季风一样,飒飒作响。 曾为藤蔓腾出生长的空间,将早年兀立矮墙上的迎春花移置茶树下。搬迁新地的迎春花,早早地绽出针尖的嫩芽,往年凋零的老叶依旧挺立枝头。有道是一叶知秋,阳台上的盆花,无论常青抑或落叶的植株,早被秋风漂染得五彩缤纷。植株的叶子终究将告别枝头,只是告别的色彩不同而已。迎春花抖落的叶片,不是青底点紫,就是紫色夹青;栀子花,与柠檬树叶一样,一片一片地由青泛黄,待叶子黄透,成片片黄金叶,才缓缓地飘落;月季花叶待染上褐色斑点,即以蓝花印布似的花样离开枝头……这些叶子回归大地,仍是树上的叶子模样,惟有茶梅落叶不同。茶梅虽是常青树,然岁月也催青叶老,只是茶梅的落叶,由青变黄转褐,褐色叶子枯萎卷曲,离枝落叶亦似茶籽落地一样掷地有声……果熟叶落,秋去冬临,春近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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