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穗 于个人的记忆里,麻雀这种貌不惊人、色不诱人、声不迷人,曾伴随了我成长的小精灵,可称是鸟类在世上的第一体现者。 早年的乡间,屋后的高树上、宅前的草垛间、路边的电线杆、河滩的芦苇荡……都是它们欢度时光的好去处。 阳光明媚万里晴的春日,麻雀最早从寒冬中苏醒。它们或在腊梅枝头嬉闹,或于屋檐下的瓦缝间追逐。闲暇时,再用尖尖的小嘴,梳理一下柔软的羽毛。读小学时的我,常被那传来的叽喳声分神,目光追随于窗外打闹的麻雀,为此可没少挨老师丢来的粉笔头。 暮春之际,配成了对,进入繁殖旺季的麻雀,纷纷开始在墙眼洞里、茅草屋檐、草堆上筑巢搭窝生儿育女。记得那会刚踏上工作岗位不久的我,住在单位宿舍里。某次出差10多天回来,一开门就发现有一对麻雀,正在窗台外耳鬓厮磨,窃窃私语。见我进屋,两个小东西侧起身子,歪着脑袋,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我的动向。眼瞧着我即将走到窗前,它们“扑棱棱”翅膀一拍,斜冲向蓝天,于空中转了一个美丽的倒抛物线后,飘然落到远处的树枝上。此时我才发现,麻雀夫妻竟在窗台能挡风避雨之处,用羽毛、芦花、草叶之类的杂物搭了个巢。 这对新邻居很守时,每天醒在太阳前面。而对于当时刚进单位,正深陷于紧张、寂寞和沉闷的工作压力之中的我来说,那窗口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似乎成了一副精神调节剂。 转眼到了夏天。某日,我隐约便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声“唧唧”的稚嫩雀叫声。透过窗户一瞧,巢里赫然多了4只肉乎乎、闭着眼睛张开嫩黄嘴角嗷嗷待哺的雏雀。 自从有了小麻雀,我便很少再到窗口张望,生怕惊动了它们一家子。而有了幼崽的麻雀夫妻更忙了,每天清晨都会见到它们“嗖嗖”地飞出去觅食,之后又归心似箭地打老远飞回,轮流叼着虫子嘴对嘴地给小雀喂食。看它们那忙进忙出的小小身影,真有一股莫名的感动。 然好景不长。那日我公干回来,刚进宿舍,就急忙凑到窗前,想打探一下麻雀一家的近况。孰知,麻雀不见了。再看鸟巢,破损得不成样子,巢外还留有几尾雀羽。显然,麻雀被食堂师傅养的橘猫当美餐了。为此,我伤心了好一阵子,也恨死了那只猫。橘猫似乎也知道闯了祸,好几天没敢露面。 兴许是麻雀最依恋乡村,朝夕与农人相依相存的缘故,自然沾染了不少他们的秉性。譬如话多,爱凑热闹。无论春夏秋冬还是风霜雨雪,常常东方的天际才见一缕曙色,麻雀已耐不住寂寞,纷纷钻出窝来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开锅了似的啾啾喳喳闹个不停。即便到了傍晚,成群结队、收工归巢的它们,仍是不断在那刷着存在感。 我想,麻雀大抵是没有歌的。它们叽叽喳喳闲话家常的习性,或是类似于我们这些于时间深处平淡生活的凡夫俗子与家人间的互诉衷肠,只想着踏踏实实、平平安安地把小日子过好。 时光在守候中静静流逝。如今的我,仍常会念起当年清晨麻雀一家在窗台前,将贪睡的我闹醒的那份嘈杂。于是,便试着在窗外的花架旁放些米粒、馒头屑什么的。慢慢地,也有麻雀前来光顾,于花盆间飞翔跳跃、嬉闹鸣叫。看着它们那副憨态可掬的聒噪模样,领略一番物外趣味之余,一股久违而又亲切的暖流,重新涌向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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