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

    从去年开始，眼睛发生了变化，看书看报感觉不舒服，非得把书移远些才看清。初始，总认为是眼睛疲劳干涩所致，配了眼药水、补了明目护眼的药食，均无效果。先生笑着对我说：“年纪大了，眼睛花了，服老吧。”经他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不免感叹时光匆匆。

    除了眼睛老花，还有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头发日益稀少。

    每次去美发店，洗头小妹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你头发很会掉的，帮你洗得轻些。”但即使动作再轻柔，头发还是不听使唤地往下掉，让我心疼不已。双休日，婆婆招待我们几家聚餐，小姑看我低头吃菜的瞬间，直呼道：“嫂子，你头顶头发又少了。”她这一说，旋即迎来整张桌上追随的目光，窘得我连吃菜的心情都没了，遂用手胡乱在头上抓了几下，无奈头上薄薄一层发，遮了东露了西。

    那日回家心情不爽的我，翻看书柜上摆放的几本影集。少时的我，有着一头浓密的头发，每次洗发，为洗得干净清爽些，母亲总要多洗几遍。而梳头扎辫子则常常会耽误上学时间。为图省事，某一日母亲硬拉着我去理发店，剪了个当时流行的叔叔阿姨头，害得我在学校被一群男生追着喊“假小子”，委屈的我回家对着母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哭了一场。

    工作后自己挣了钱，我的变化也就是从“折磨”那头黑发开始的，或短发反翘，或长发离子烫，或烟花爆竹烫……好好的头发被我搞得疲惫不堪。结婚怀孕后倒是安稳了一阵，给头发自由生长的空间。生下孩子后，或许是年轻时对头发的“虐恋”，或许是带孩子劳累所致，骤然之间发现自己开始掉头发，从初起的一小把到一大把，每次在卫生间里做清洁时，望着那一撮撮的头发不禁长吁短叹。那天在食堂里就餐，单位里负责后勤的老钟师傅，盯着我的头发看了几眼后说：“你这头发，再过个五六年，肯定变成秃子。”焦虑感渐深的我走上了求医之路，医生建议调整心态、保证充足睡眠、多运动，还有就是合理安排饮食，对脱发均有一定的治疗作用。当然，也有过来人介绍，食补黑色食物对头发非常好，于是黑芝麻、黑米、黑豆等一切补发的东西都买来补，持续坚持一段时间没有效果后，心里有点儿绷不住了。经同学介绍，七拐八弯去小胡同买“一搽就灵”防脱发药水，去百度上搜索各种祖传秘方等，以富婆重金求子般的虔诚，把能试用的都给试了个遍。

    最后，“无可奈何花落去”，该掉的头发照样掉，头顶的发量是看着一点一点稀少。为保持形象，外出聚餐或开会，关注头等大事大过其他事，下雨怕淋湿，刮风怕吹乱，包里随时放着一把备用的折叠伞。

    近几年，假发大受欢迎，且假发的款式紧跟时尚潮流。怀着一颗爱美的心，我也赶紧订制了一顶，但戴上假发的我，头大脸宽，美不美且不说，总感觉浑身不自在。美发师劝说，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了。然而假发总归与我无缘，戴着紧、闷、难受不说，一次会议中，由于假发贴片没固定好，摇摇欲坠，险些出洋相。至此，心有抵触的我，就将那三千块大洋订制的假发束之高阁了。

    闺蜜拉着我去美发店烫发，说是烫过后，发型蓬松发量会显多。经不住她的鼓动，多年不烫发的我，在店长的一番折腾后，头顶发量看上去是多了，但感觉老气了不少。特别麻烦的是，烫了头发，自己吹不好，每次洗头都得去理发店让发型师打理。

    前不久，和先生一道去看望出院回家的表妹，做过几次化疗的她虽略施粉黛，但整张脸毫无血色，因为化疗，原先一头浓密的长发不见了。聊天的过程中，一开始她还算平静，但说到还在读高中的儿子时，忍不住抽泣掉泪：“姐，现在的我掉了头发、眉毛都不在乎，只要养好身体就行了，儿子在，我必须要坚强活下去。”我除了安慰，只能紧紧握住她那双瘦弱苍白的手。

    回家的路上，我和先生感慨万千。一场疾病竟把原先那么爱美的表妹摧残到这般境地。每次同学或同事聚会，身边总会不时传来某某生病、某某走了的消息。有时自己会突然冒出冷汗，这般年纪，和死亡似乎不远了。这样看来，头发固然重要，但是若没有了健康，一切也都没有了。

    “活的是心情”，一位作者如是说过。是的，生活很简单，有许多在意你的家人、朋友和同事，总在日常给予你温暖、惊喜和感动。活在当下，过好今天，做一个知足常乐之人。一瞬间，我的心境豁然开朗。

    头顶一缕发，走在大街上，天很蓝，阳光很灿烂，心情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