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甲淳 不知道咋的,突然想起年少的时候阿太养的一只老猫。老猫确实威风,体型彪悍,毛发乌金发亮,目光像一对绿宝石,最为醒目的标志是眼皮上的两道黄蕾般的大痣,尽显王者风范。还有两腮的长胡须,战斗发威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把铁丝。 那时候养猫是为了逮老鼠,无猫的日子里,老鼠猖獗地在天花板上跳舞,吵得家家都睡不着觉,粮食被拖得满地都是,让人十分心疼。老猫镇守一方安宁,因为它的存在,让方圆几十户人家得以平静。老猫的存在,多少的老鼠被吓得屁滚尿流,深更半夜也不敢造次。 随着老猫的名气越来越大,那些年受糟蹋稻谷之苦的村民纷纷慕名而来,他们向阿太借老猫帮助消除鼠害。老猫每到一个地方,都像一个领兵打战的元帅,每到一家都先到现场实地细细地观察地形,掌握老鼠的活动规律。一会用胡须来当尺子丈量老鼠洞口,一会用爪子刨一刨,然后在心中生成作战方案。每每三五天,老猫都是不负众望,硕果累累,载誉而归,每次都得来精美猫食的犒赏。 老猫的战斗一幕,确实惊心动魄。说起战斗经验,老猫先是“引蛇出洞”,一般下半夜放松警惕之后出演“老鼠抬轿”闹剧,老猫紧接着一个箭步蹿过去,呼地急转弯,把背脊盘成漂亮的弧线,用前爪扑住老鼠,然后张开嘴巴死死咬住老鼠的脖子,四肢利爪禁不住惯性滑出了好几米远,然后靠着前后的脚趾尖尖嵌住平衡,一下子把老鼠狠狠地掼在地上。老鼠已经乱了阵脚七零八落,一群老鼠三下五除二地被老猫变成了一摞战利品。这些面目可憎的老鼠,此时却是那么可怜可笑,个个瑟瑟发抖,有一只硕鼠企图逃脱老猫的控制,被老猫一把薅住,狠狠地用大前爪子拍了一下,直接把它拍晕过去了,其他老鼠见后都乖乖的。有的企图反抗,被老猫眼睛瞧了个尖,然后狠狠地拍打了一下,直接就晕菜过去了。 老屋的堂前,阿太在家门口搬个藤椅晒太阳,老猫就圈在阿太三寸金莲周围,眯着眼睛在阳光下盘着,不时回头咬身上的皮毛,以静养动。阿太是老猫的伴,而在老猫的眼里,阿太就是家人。也有的人打起老猫的主意,把它抱走回家,可过不了几天,老猫又回到阿太的身边。 我依稀还记得阿太每次拌的猫食总是放在一个缺嘴的碗里,两三块鱼骨头鱼刺、一小碗剩饭细细拌起来,然后用筷子敲敲碗,发出“咪咪”“咪咪”几声,老猫便穿越百家房梁,风驰电掣跑过来;雨天,老猫蹚过水路,就会在老木板留下一排排水墨“梅花”,此刻小声乖乖地“喵喵”“喵喵”叫着,向主人示好,阿太抚摸老猫的头,轻轻掸走它身上的草灰,就像对孩子一样疼爱。老猫美美地享受阿太拌的美食,还不忘用舌头舔舔脸上的胡须,绕过阿婆蹒跚的脚步,然后打个舒服的小盹儿。长长尾巴不由自主卷着各种花样,变化的弧线,像一段灵动的水袖。 阿太走了,老猫不久也离世了,可故事却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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