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亚玉 我们宁波好地方,好山好水,连海边的滩涂也是藏宝胜地。在那些潮流平缓、底栖丰盛硅藻且宽而平坦的海涂中,栖息生长着许多贝类,蚶就是其中一员。 涂民下涂的动作多样,捉蟹称“抲”,拾梅蛤为“掏”,拾泥螺为“撮”,取蚶子则称“挖”。下涂要知道潮汛,潮水退后方可下涂。绾起裤管到膝盖,赤脚裸露大腿跋涉于泥中,蚶子的穴不深,内行人瞧瞧细细的洞口就能分辨出是蚶洞还是蛏洞。用手挖泥,就能捋出蚶。一粒粒地捋,很费时、费力。涂民不仅有劲,还聪明,他们发明了“蚶掸”(也称蚶耙),就能事半功倍。用一公尺左右的木棒,在上面钉上钢丝,制成一个耙,仿佛猪八戒背的耙,间距当然要比蚶子个小。中间装一个柄,就可以在泥上掸过来耙过去。力气大的人,用力一耙,就能搜到方圆几米内的蚶。一天有二三十斤收获。 别看蚶子浑身裹着泥脏兮兮的,入水清洗马上光彩照人呢。心脏似的外壳,上面镌刻着瓦屋棱似的放射条,越洗越白,返着银光呢,要不怎有银蚶之美名呢。称它为喜蚶,则是它们总是出现在喜庆的筵席之故,且那么多人喜欢它。 宁波蚶子因为不含口泥、肉色鲜红体肥壮、柔嫩鲜美咸味适中,故为席间珍馐。凡家有儿女婚嫁、建房上梁、乔迁新居、婴儿满月等庆贺的“好日”酒、上梁酒、进屋酒、满月酒等喜宴里,都有蚶子的一席之地。 将蚶子洗净容易,洗得洁白如银则需技巧和耐心。先在河埠头里用洗帚粗洗,去掉泥后,再放到盛有砻糠(稻谷碾磨后脱下的外壳)盆里,用板刷不断地搓,直到蚶子表面洁白有银光才停手。泡蚶子也需技巧,泡太生,壳难剥开;泡太熟,肉就柴。厨师就是瞄准水温,水一沸,马上熄火,同时将蚶子投进沸水里,迅捷地顺时针转几圈,逆时针转几圈,就捞出。轻轻地一挖壳缝,两瓣壳就自然分开,露出鲜红饱满的蚶肉,肉的边缘还透着金丝似的色线。那蚶血新鲜欲滴,入口鲜美无比。 还可将蚶子用酒渍或酱油酱,另有风味。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蚶子更是稀罕。喜筵上,一盆银蚶没几个,一般大人都会让给小孩,小孩又将银蚶用手帕包起来带回家去,与兄弟姐妹分享。春节里许多人家也备有蚶子,那是为了迎接客人,餐桌上搭花色。客人也知道那碗蚶子与黄鱼都不能动筷。小孩也懂得此规矩。 小时候曾听大人讲述银蚶助人为乐的传说。说蚶与田螺一同生活在水田里,蚶的身子原与田螺一样,都是光溜溜的。田螺因难产大出血,生命岌岌可危。蚶见状,决定去九仙山找灵芝。它游过渠,趟过河,钻过狭窄的山洞,身子被尖利的石头划出条条伤痕。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爬到九仙山,但筋疲力尽,不幸从半山腰跌入大海。龙王被蚶的义举所感动,拿出甘露水,让蚶喝下,还让蚶带上甘露水给田螺喝,田螺转危为安。后来蚶被龙王招去大海任职。它喝了甘露水,血脉旺盛,专为百姓补血。 现在的蚶子不仅有野生的,还有养殖的。鱼贩用高压水枪冲洗,既省力有干净,顾客买来清水淋一淋就可沸水泡,非常方便。冬天吃银蚶对身体更加有益。春节之际,买上几斤银蚶,吃不了的将袋子口扎紧,放置在地上两三天无妨。客人来了,喜蚶伴好酒,鲜、喜,中国年味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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