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邈 隆冬季节,火锅搬上餐桌,边烹边吃正当时。由此,鱼圆也成了宠儿。人们从超市或菜市场买来现成的,食用时往火锅里一汆,既方便又美味。然而,我却常常不满足于此,总要自己动手做鱼圆。这个偏好深受家人的赞许,但细究起来,应归功于我的师傅。 师傅虽说是个文化人,但对美食的追求却孜孜不倦。每次跟他出差,工作之余,就是寻找当地的美食,不但要品尝,还要究其来源和做法,有机会的话,日后就仿效着做。那时,我和师傅同住一间宿舍,他制作任何特色美食,总会让我参与。 记得那年冬天的一个周末,下班时分,气温骤降,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师傅说,晚餐我们一起开火锅,又说火锅里不能没有鱼圆,我们回去先做鱼圆。我知道做鱼圆是很费工夫的,无疑,今天的晚餐要足够晚了,心里有点不快。 好在师傅事先有所准备,一回到宿舍,就端出一大盘马鲛鱼的鱼肉,又立马将鱼肉切成小块,倒入玻璃碾钵中,再加入一小匙精盐。“你来搅吧,注意,要按顺时针方向搅。”他说着将碾棍递给我。我只好按他的要求搅磨起来,感觉十分吃力。“这叫‘擂溃’,是鱼圆制作成败的关键。‘擂溃’要做到用力均匀,还要保证鱼肉温度不超过30摄氏度。”他又补充说,并向钵内投进些许小冰块。我快速用力搅着,几分钟下来,手臂就酸痛得不听使唤了。“我们轮流来吧。”他接过碾棍继续用力搅。几个轮回下来,钵内鱼肉终于变得细腻起来,如揉透的面。师傅随即把所有预先准备好的调料和辅料一股脑儿地倒入钵中,又搅了一个轮回,“擂溃”方告结束。此时,我的手臂已酸痛得没处安放了。师傅也甩了甩手,说“擂溃”是鱼圆制作中最辛苦的一道工序,工厂制作一般都用机器,“擂溃”好的鱼肉叫做“鱼糜”。 接着,是鱼圆的成形和成熟了。师傅早已在“擂溃”的间隙,开了炉子烧水。此时,锅内的水正好沸腾,他把碾钵移至锅边,一手拿一只汤匙,一手抓起一把“鱼糜”挤捏,一个圆球形的“鱼糜”团从他的食指和拇指间挤出,犹如母鸡下蛋。他立即用另一只手中的汤匙接住,并顺势将其送入锅中。很快,锅内的水面上就浮满了一个个大小均匀、雪白晶莹的鱼圆。“你来试试。”师傅把汤匙递给我。我按他的要求操作起来,居然也能挤出一个个鱼糜球,尽管大小不一,光洁度也不及师傅挤的,但还是有点鱼圆的品相。“以后多练练会提高的。”师傅边说边用漏勺将成熟的鱼圆捞起,又说成熟的鱼圆要及时起锅,不然,鲜味会损失。 看着整整一大盘刚出锅的鱼圆,我忍不住抓了一个放到嘴里嚼起来,顿感细、滑、鲜、香,还挺有韧劲的。师傅说,这是福建风味的鱼圆,它和我们宁波的传统鱼圆比,在质地上更致密更有劲道。 终于,鱼圆制作顺利结束,我们按时开饭。记得那晚,我俩都举起了酒杯。借着酒兴,师傅还大侃美食。说到鱼圆,他还讲起了传说。相传公元前400年,楚国的平王喜欢食鱼,但生性残暴的他,吃鱼时剔骨的本领却很差,常常被鱼刺梗喉。每逢那时,他就怪罪厨师,下令将其斩杀。御厨们因此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一天,御厨房来了一位新厨子。他知道平王的禀性后,也很担心。不过,他才思敏捷,说:“大王要吃的不就是鱼肉而不是鱼刺吗?这有何难办?”翌日做菜,他就把鱼肉从鱼身上分割下来,然后加上配料烹调,再赋予新的菜名供奉上去。 结果,这一革新赢得了平王的赞许和赏赐。从此,御厨们再不用担心因鱼刺被杀了。后来,这种烹调方法传到了宫外,经过民间厨师的花样翻新,便成了今天的鱼圆。 传说仅仅是传说,但鱼圆的鲜美味道深深吸引了我,也使我养成了自己做鱼圆的习惯。每年冬天,特别是逢年过节,我会取几条鱼,按当年师傅教的方法捣鼓一番,直至得到一盘细白滑嫩、晶莹剔透、鲜美无比的鱼圆。而此时,我也会想起驾鹤西去的师傅,祈祷他在天国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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