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杰 小的时候,我很崇拜那种屁股上挂着一大串钥匙的人。这种人走在街巷,钥匙比人更让人注目,他每往前走一步,那串钥匙就响一下,像是炫耀什么一样。谁都明白,人家在乎的不是钥匙的多少和声音,而是这一大串钥匙的背后肯定是一大堆很重要的锁!这些至关重要的锁,锁着的是财富,是权力,也可能是天大的秘密。 我拥有第一把锁是在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在学校住宿,一周回家一次,为了方便把干粮和咸菜什么的妥善保存,以防小狗小猫老鼠偷吃,父亲亲手给我做了一个小木箱,并从十几里地外的集镇上买回来一把锁。当我第一次从父亲的手里接过锁和钥匙时,我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呵,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锁了。 好像年纪越大,锁的数量就越多。等到上了高中时,我们的课桌也是带锁的。在那个学习资料极度匮乏的时代,买到一本像样的复习资料很不容易,所以同学们更愿意把自己中意的资料锁在课桌里。等到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我们开始用带锁的日记本,开始习惯在电脑上设个密码,把电脑也“锁”起来了。 也好像年纪越大,锁的形式就越复杂。从小时候见过摸过的实实在在的铁锁,到长大后无人能猜透的心锁,一步步把我们的秘密锁了起来,越锁越隐蔽,越不易让人发现。有时候我在想,要是一个秘密需要一把锁,那我们的脖子上至少需要挂上千把锁。 我出生在农村,在我们那里,锁的形式很有趣。一家人要是都出去串门了,就把门关好,拿一根芨芨草穿过门栓,就算是上锁了。来串门的或者路过的人一看到这根草,就知道这家人都出去了。有时候也在门栓上挂一把镰刀,意思就是这家人都下地干活去了。而对于水窖或水井,往往是在水窖或水井口横着放一块石板,石板上再放上一块不大不小的土疙瘩,一方面提醒别人这口水窖或水井是有主人的,另一方面也提醒路过的人,这里有水窖或水井,路过注意安全。 一把锁变锈了,就像是一个年轻人变成了老人。有时候我走在村子里,看到门上挂着的一把把锈迹斑斑的锁,就感觉特别难过。这一家人已经离开家乡很久很久,或许明天就回来,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曾经和这把锁朝夕相处的那把钥匙,说不定也已经生锈,甚至被主人遗忘在某个角落。 一把锁锁上了,一段往事就结束了。一把锁锁上了,新的希冀也就开始萌发了。想想某年携妻同登华山,我们在华山顶上亲手锁上了一把同心锁。二十年过去了,那把锁是否还在?已无从知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把锁住了我们两个人爱情的锁,紧紧地把我们连在一起,给了我们每一个平凡而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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