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买我黑胶的客户最后都成了好朋友。

黑胶集市卖的是情怀。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家算不上穷，比起当时村里其他邻居，家里也是比较早就有了洗衣机、电视机。这些多半得益于父母除了打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外，还养过不少兔子、鸡鸭等，剪剪兔毛、卖卖鸡鸭，赚的钱添置些物品，我和我哥偶尔还有几毛买支棒冰的零花钱。不过搬到城里后，手头反而没有了以前的宽松。除了城里生活撑大了家里开支外，父母的额外收入减少也是不争的事实。

    穷则思变，卖起水果

    休息天，母亲会和大阿姨在开明街上卖一些水果、蔬菜，我是她们的好帮手，一辆三轮车，一把小秤，加上一张幼稚的脸。每次他们出摊我都会在边上帮忙，比如吆喝吆喝、张罗张罗，或许只是好玩，更期待的是等着最后收摊时候，剩下的水果可以吃个够。每次吃得最多的是香蕉，因为香蕉放不长，一过夜就会烂掉，上面出现很多黑色斑点，就是我们说的芝麻香蕉。有一次下雨天，香蕉很多卖不掉，然后我们一家人围着一篮香蕉当饭吃。

    现在我吃东西基本不拉肚子，或许是得益于当年吃香蕉练就的功夫。家人说我像猴子一样爱吃香蕉，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并不特别爱吃，只是看不得香蕉烂掉。香蕉进货的地方不在水果批发市场，是在各个防空洞，为了找到合适的货源，我经常骑着三轮车跑遍市区各大防空洞。

    终于有一天，大人们有事，我临时继承了那份家业，一车的苹果，还有一把秤。其实后来肯定还卖过其他水果，但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卖苹果的那次。那一次，我熟练地模拟了大人们短斤少两的手法，“4斤二两，一共20元。”我多报了2两，对方居然没有发现，爽快地递过来20元钱。回家后，我得意地把卖掉的水果款交给母亲，仅仅为了得到大人一句夸赞。但是很长的时间，想起当年这位顾客的信任，我都有莫名的内疚，一晃40多年过去，这一只苹果的分量压着我竟快有半个世纪了。

    卖土豆，卖到停尸房门口

    水果很容易烂，绿叶蔬菜也是。土豆不容易烂，需求量也大。我很快转行开始卖土豆。

    有一次在第一医院附近的镇明菜场，我到了后，发现有一个很大的空位，尽管旁边已经有几个位置有人在售卖。感谢上苍，感谢土豆，我麻利地铺好席位，倒上土豆。还没等我卖出第一颗土豆，有几位穿着白色制服的医院工作人员朝我这个方向走来。大生意来了，我暗生欣喜。“小顽，不要在这里摆地摊。”白制服也管市场的事情？我赶紧挪到了其他空位上，这时一位好心的阿姨走过来，低声说了一句：“这是一院的停尸房门口。”我的心一下子和这土豆一样冰冷。

    渐渐地，不管是暑假还是寒假，我再也没有摆过地摊了。

    像朋友圈发的那样，奔驰车上面卖地瓜，卖的不是地瓜是情怀。近几年我也卖起了黑胶，毕竟这个显得有文化。

    卖了几年黑胶，我把喜欢听的黑胶留了下来，不喜欢的出掉，后来发现，留下来的比出掉的要多得多，最后成了黑胶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