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佳 绘

    今日无事，喝了半瓶绍兴黄酒，又逢夜半，无意睡眠，检点平生，不禁想到我这么个人，从某个角度来看，来审视，还真有点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如果模仿江南人的口吻，那就是：我吗！侬晓得的，就是上大人孔乙己！

    在广大读者眼中，孔乙己是个可笑的人物，是个悲剧人物。其实，这是对的。但，如果到此为止，我也不冒充什么上大人孔乙己了。现在我冒充，有我的理性判断——把我的优良品德和上大人孔乙己的闪亮之处进行比对。

    最起码，孔乙己是个善良的人。举一例，在鲁迅笔下，孔乙己是这样做的：“有几回，邻居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吃茴香豆，一人一颗。”在我看来，在对待下一代的态度上，最能判断一个人的善良与否。至于后来“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这，很能说明孔乙己善良，而且无意间孔乙己还流露出童心童趣来。大家知道，现在说自己是善良的人，其实多少有点服软的意思在里头！为什么呢？老实人、善良人总是吃亏。虽如此，善良有时像秉性一样，难以改变。一天，我在街头遇到一伙人，说如何如何寻友不遇现在回家没路费，我有些怀疑，但他们很专业，把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拉过来，说还没有吃早饭之类的话，结果我见小孩动了感情，去翻口袋。他们发现我口袋中有几张钱，于是又强调没有回家的路费来。这般，我口袋里的200多元全部到那一伙人手里去了。过一天，报纸上称，此骗子之新招也！

    其次，孔乙己是个卫护自身尊严的人。鲁迅说：“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穿长衫，和穿短衫的劳动人民区别开来，如果按照阶级分析法，孔乙己当然做得不对。但放在具体历史场境下，孔乙己追求进步，并卫护高贵的决心和行为就值得大书特书了。我是一个异乡客（本质上，每个人都是异乡客），在异乡的土地上，会有些不愉快、甚至被歧视的小事件发生。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时间长了就麻木了，但麻木中仍心存不平。卫护尊严是人类进步的动力。

    再次，孔乙己诚心关心下一代，寄希望于下一代。鲁迅是这样描写的：有一回对我说道，“你读过书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读过书，……我便考你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怎样写的？”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和孔乙己比起来，我不及。孔乙己是“以及人之幼”。而我，更关心的是自家小孩。有时，孩子跟我外出，我边走还边教他“OK”。并说，这，将来出国要用的。且，说“OK”有四种说法：OK，GOOD，NICE and WONDERFUL.如此这般。用心良苦，无以言表。

    我说我是孔乙己，实话实说，我不是。理解孔乙己，靠近孔乙己，我来下个决心：今后要做一个孔乙己式的人。至少，有时会使人快活。仅凭这一点，在促进社会进步中，应该多少有点正面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