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穗 早春的乡间,伴着淅淅沥沥的酥雨,除了田间地头的马兰头、水芹、荠菜等当令时鲜,纷纷给大地带来了深浅不一的新绿之外,一汪春水中的鳜鱼也到了食用的最佳时节。 鳜鱼,又名季花鱼、花鲫、过鱼、石桂鱼等,分布于我国各地的淡水江河湖泊中,古人亦称之为“水豚”。《正字通》中有:“鳜鱼扁形、阔腹、大口、细鳞、皮厚、肉紧,味如豚。一名水豚,又如鳜豚。” 只是在日常生活中,这个“鳜”字会被不少只读半边字的“秀才”们误读成“蹶(jue)”字。为了避免贻笑大方,餐馆或鱼摊上的价目表上,遂去繁就简,一律将“鳜鱼”写成“桂鱼”,几十年来也就约定俗成了。 作为鱼中之上品,鳜鱼是颇具个性的。不仅没有寻常淡水鱼那种泥土气和腥味,且经过烹制后,鱼肉紧收呈块状,雪白犹如剥好的蒜瓣,其嫩其韧,既似黄鱼,又类湖蟹。因此,国人很早便将之与黄河鲤鱼、松江四鳃鲈和兴凯湖大白鱼并列为“四大淡水名鱼”。 明代李时珍说,鳜鱼之美味竟可与河豚相媲美。甚至还有人将鳜鱼比作天上的龙肉,虽然有些夸张,但足见鳜鱼之风味,的确不同凡响。历代以来,受到文人墨客不断地追捧和赞颂,留下众多名句诗篇。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唐人张志和在《渔歌子》中清楚地表明,吃鳜鱼的最佳时节应是桃红柳绿的农历三月。然在家乡,这个时间点还可再稍稍提前一些,正如江南民谚中所说:“正月塘鳢肉头细,二月桃花鳜鱼肥……” 鳜鱼是肉食性鱼类,性情凶猛,常以其他鱼、虾为食,只是有冬眠的习性。每到冬天,鳜鱼或栖息于水流动不大的河底的水草里,或藏在与湖水相连的石缝里过冬,停止进食。直等到来年春江水暖,已在水底越冬数月的它们才钻出石缝,于夜间到沿岸浅水区觅食。此时的鳜鱼因未经交配,鱼肉最为细嫩肥美。 在我的记忆中,早年家乡的一些河道里,青草鳙鲢,包括鲫鱼、鳊鱼都多,唯独鳜鱼难觅,轻易吃不到。我想,这可能也是鳜鱼名贵的主要原因吧。 我第一次吃到鳜鱼是读高中时。某个雨天和同学一起到邻村一桥墩下钓鱼时,同学钓上来一条怪鱼。那鱼眼大鳞细,口大头尖,下颌上突,扁侧肥厚的棕黄身体上有小石子般黛色斑点,加上背上一排高高的芒刺,一副凶光逼人、杀气腾腾的模样,与其他鱼迥然不同。“鳜鱼,是鳜鱼!真难得。”旁边随即传来一阵羡慕的声音。 乡里粗鄙,对烹饪技艺没什么研究,鱼的做法大同小异。当日那条鱼带回家后,也就放点酱油、白糖红烧了事。虽说做法寻常,但鳜鱼的细腻鲜香,外加一种无法叙说的可口滋味,诚如古人所说:“席上有鳜鱼,熊掌也可舍。” 如今,随着大规模的养殖和生活水平的提高,鳜鱼已经游上寻常百姓餐桌了,做法更是五花八门:清蒸鳜鱼、白汁鳜鱼、糟熘鳜鱼、松鼠鳜鱼、叉烧鳜鱼……甚至还有一反“不可糟亦不可腌”古训的臭鳜鱼。但由于那鳜鱼多为塘中放养,相较于当年“鳜鱼吹起桃花浪”的原生态环境下自然生长的野生货,肉质太松,滋味也平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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